第 15 章

    天刚蒙蒙亮,叶卡捷琳娜异反常态的走出了书房,主动要求见一见丈夫彼得。

    彼得的贴身侍卫,也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亲友阿列克谢出来迎接她,告诉她皇帝正忙着招待普鲁士使者。

    叶卡捷琳娜就在大殿外面等候了半日,直到腿部发酸发胀,也不见彼得有半点愿意理睬自己的意思。

    于是她同阿列克谢开始聊天:“昨夜皇帝在哪?”

    “像往常一样举行了晚宴。”

    “没有离开过晚宴吗?”

    “是。我一直都跟在他身边。”

    叶卡捷琳娜的睫毛一颤,神色有点恍惚,因为那个梦过于真实,令她分不清现实。

    阿列克谢说:“我有好久没同你见面,上一次还是在圣母大教堂,伊丽莎白女皇的葬礼上。”

    那天,裹着银线绣花长袍的女皇被安放在敞开的棺材里,周围环绕着蜡烛,前来哀悼的人络绎不绝,都手捧着蜡烛绕着棺材走上一圈。

    叶卡捷琳娜则身着黑衣一直守候在棺材旁,黑纱遮面,没有佩戴头冠也没有珠宝首饰,她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泪水早已如同面具镶嵌在脸上。

    她演技出色,努力奉献出那场精彩的表演,她要让所有臣民看到她的谦卑,得民心者得天下。

    阿列克谢流露出激动:“我之所以记忆深刻,因为彼得既不守灵也不跪拜,他当场笑话神父,还一直酗酒。”

    叶卡捷琳娜面如死水,一点波动都没有,她已经习惯了彼得的失控。

    “去陵园的时候,彼得捉弄了几个抬棺的年老贵族,害得棺材差点摔在地上碎掉。”阿列克谢吐了口长气抱怨道:“他已经三十四岁了,即使是重要场合,连装都不装。”

    彼得对伊丽莎白女皇的遗体态度也蔑视到极致。

    叶卡捷琳娜突然抬头望向他,凝重地说:“或许他就是在装呢。”

    比如,为了让送葬的贵族,将士,以及所有的平民百姓看到这场他自导自演的荒诞滑稽喜剧。

    “你想多了。他小时候才不是这样。”

    “小时候?”叶卡捷琳娜问。

    “天花过后,胆小蠢笨的他就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阿列克谢笑了。

    终于他目光炙热,全身热血沸腾,抑制不住地兴奋:“我没想到天花还会伤到脑子。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老了,他好像驻颜有术。喂,我们的皇帝是妖怪吧,哈哈。”

    这可不是否极泰来。

    叶卡捷琳娜把脸偏了过去,用力抿了抿嘴,强忍着没有说话。

    直到到午餐时刻,彼得三世才想起了他的皇后,特地吩咐叶卡捷琳娜到寝室等他。

    他命人将寝室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空隙,在大床周围点上香薰蜡烛。

    等到叶卡捷琳娜进入卧室时,他正身着睡衣,躺在床上等她。

    她斜睨着他,眼神里裹着刀子。

    对视的那一瞬间,彼得脸上浮现出一丝危险的笑意,他拖长语调说道:“躺倒在我的身边吧,叶卡捷琳娜。”

    她哭笑不得:“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当然是夫妻之间的把戏。”

    她讥讽说:“你想故技重施,像杀死伊丽莎白·沃伦佐娃一样杀死我吗?又或者想像杀死格里高利一样,将我做成标本?”

    彼得不屑的扬起挑逗的嘴角,他缓缓从床上起身,挪步到她的身前,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还在心疼你的情人吗?你每次都以为自己爱死了,其实下一个来了会更爱。”

    彼得的话语如刺一样扎在她的骨髓里,她却微闭着双眼,唇边强行微笑保持忍耐。

    叶卡捷琳娜不断的恨着他,但也不得不每时每刻、完完全全的惧怕他。

    “哦,我忘了。”他叉着腰嗤笑:“你嫁给我的理由不是因为爱,是因为你的家族完蛋了。”

    叶卡捷琳娜冷哼了一声,试探地伸出手触了触他的手臂,不料被他反扑,他一步步逼近,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叶卡捷琳娜使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

    她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梦中的那个丈夫。

    她无路可退,彼得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床边,自己却先躺到了床上。

    彼得仰卧在床上,四肢朝上,露出肚皮,肆无忌惮地翻来翻去,不断扭动着身体。

    叶卡捷琳娜呆愣了好一会儿,他的模样异常诡异,令她心中涌起难以置信的恐惧。

    她张大了嘴问:“你不舒服吗?”

    “亲爱的,来揉揉我。”他说。

    “我为什么要揉你?揉你的…肚子?”她难以置信。

    “因为我开始喜欢你了。”

    “喜欢?”

    彼得诡秘地歪头看着她:“来吧,你总不能让我抛媚眼给瞎子看。”

    叶卡捷琳娜翻了个白眼:“你表达爱与信任的方式就是翻着肚皮撒娇,让我抚摸你?”

    他说:“你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还没有人能够抚摸我的肚子。”

    “你愈发的不可理喻。”

    彼得想了想,乖张地从床上坐起来,对她说:“算了。你一定觉得这就像打招呼时把手伸进了对方的裤子里。我还可以咬咬你,但你承受不住我的咬合力。”

    叶卡捷琳娜猜不透他的心思,因而充满不安,她只想找个借口赶紧离开:“我在无所事事的日子里,看了很多音乐戏剧,我想找见梅西伯爵探讨一番,趁他还没有回维也纳之前。”

    大门敞开了一个缝,叶卡捷琳娜从缝隙中走了出去,从黑暗处走向光亮,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过于敏感多疑,所以才会怀疑起自己的梦境,她的灵魂错乱,就像那朵枯萎的玫瑰。

    当她十三四岁爱上彼得的时候,是生理性的喜欢,爱他的一切。但当她不爱他的时候,就会觉得他非常可笑可憎。

    阿列克谢护送她去花园见梅西伯爵。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雨后的春天阳光正好,梅西伯爵正在同宫中饲养的猫猫狗狗玩耍。

    伯爵见了她,恭敬地行了礼,随之一边喂狗一边与她小声闲谈几句。

    “皇帝的表现飘忽不定,他有头脑,但缺乏理性。鲁莽粗暴,侮辱神职,出卖盟友。”

    叶卡捷琳娜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伯爵失望地摇头:“在这里我看不到任何人有勇气对抗这位顽固的君主,所有人为了利益都在恭维他。”

    伯爵蹲下身子,假意抚摸着一只萨摩犬说:“对于皇后来讲,要么继续碰壁,要么臣服。要么杀他,要么被杀。”

    这样说着,萨摩犬因被抚摸的极为舒服,开心的摇起尾巴,吐着舌头趴在了草地里,翻了个身,亮出它毛茸茸的肚子。

    伯爵喜出望外:“你看,它喜欢我,它在勾引我!”

    “喜欢?”叶卡捷琳娜侧身好奇地问。

    梅西伯爵揉捏着萨摩犬的肚皮说:“动物的腹部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不会轻易暴露给别人。当动物向你展示起肚皮时,这意味着它喜欢上你了。”

    叶卡捷琳娜恍然间短暂的一愣,紧跟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逐渐明朗深邃,骤然清醒。

    “伯爵,失礼了,我先行一步。”说完,她故意躲开阿列克谢的视线,托着裙摆健步如飞。

    为了规避仆人的跟踪,她特地选择走宫中隐蔽的小路,谨慎地跑回了彼得的寝室外面。

    当时房门紧闭,叶卡捷琳娜捂着胸口,焦虑地在门口踱着步子,最后脚步慢了下来。

    确定没有眼线,她停止徘徊,做好最终的准备,悄然地将门向里推开,踮起脚尖缓缓走入。

    屋内漆黑一片,叶卡捷琳娜用手拨开层层华丽而厚重的床幔,仅留出两只眼睛的缝隙。

    她的丈夫、当今的皇帝彼得三世正蜷缩成一团,闭眼沉睡着。

    ——他的腰间,长着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从床上一直拖到地板上。

    叶卡捷琳娜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转身便离开了。

    刹那间,她步伐越来越坚定。脑海中的迷雾被吹散,她从混沌中挣脱出来,一切都逐渐清晰明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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