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作弊了吧?遥目瞪口呆,百变怪尚且不能变化为人类的样貌,索罗亚居然可以做到和模板媲美的变身效果?
男孩看到索罗亚化形的脸时有一瞬的怔愣,也由此让它得了手,不过身上承受的重量远比一个十岁小孩的体重要轻得多。丛树顿时反应过来,索罗亚的变化方式或许倾向于视觉上的「幻觉」,而非百变怪那般实打实的「复制」,它只是想借着幻象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借机寻找逃跑的机会。
识破它计谋的丛树岂会让宝可梦得逞,他的手穿过幻象死死拽着索罗亚不放,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从背包侧袋中各色的精灵球里随机掏出了一个爱心球准备收服它。索罗亚慌了神,抬起没被禁锢的爪子对准那颗爱心球抓了下去,男孩都还没拿稳,球就应声裂成了两半。
因为恐惧,索罗亚这一爪子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而它和丛树之间本就是贴身的距离,如果它没收住攻击,意味着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丛树的脖子。男孩也发现了这点,飞快拧过头,让宝可梦的利爪挥了空。随着他之前取爱心球的动作,又是一枚精灵球骨碌碌滚至脚边,丛树没有犹豫,一脚把它踢向遥,“打开它!”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精灵球飞来时女孩动作比思考更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了手,精灵球稳稳进了手心。遥放出里面的宝可梦,正是她在图鉴上见过的火稚鸡,与图鉴上光滑圆润的立绘不同,真正的火稚鸡看起来更加毛绒绒的,想来手感必定不错。
“Chya?”
宝可梦像是从睡梦中被突然叫醒,略显迷茫,而丛树似乎比它更茫然于它的出现:“火稚鸡?”
听闻有人叫自己,火稚鸡后知后觉看了过去,索罗亚已然趁着丛树分心闪避以致手上松劲的工夫,三两下挣脱逃走。水跃鱼立即追了上去,火稚鸡也拔腿跟上,经过几回合的较量,丛树大致摸清了索罗亚的速度线在什么范围,真要打起追逐战,水跃鱼和火稚鸡必然被索罗亚远远甩在身后。
“澜!”
一道由冷气汇聚起的光束比索罗亚更快地掠过三小只的头顶,在索罗亚的逃跑路线上横向筑起一面难以翻越的冰墙。待丛树重新站起,看到的就是手持图鉴的遥,以及她身边还吐着未散寒气的乘龙。
“火稚鸡,『踢倒』!”
“Chyamo!”被女孩点名的宝可梦斗志昂扬,飞起一脚直攻索罗亚下盘,后者本还想跑,被水跃鱼往身下投掷的泥块绊倒,结结实实挨了火稚鸡拼尽全力的一击,重重摔了个跟头。丛树再次拿出精灵球,这回索罗亚几乎没有抵抗就被收服了,他确认过没有挣扎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谢谢。”男孩认真看向遥,语气诚恳。
女孩四下张望,左右都再找不出第三人的存在,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在对方“别看了我说话的对象就是你”的表情里败下阵来,支吾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不……客气?”
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道谢于丛树而言像是一个接在“被帮忙”后面的必要流程,听到她给出回复了,程式也就进入End部分,因此遥眼睁睁看着他听完就转身去拾地上的两块碎片,把已经分家的爱心球重新拼合在一起。
“接着。”
丛树随手高抛过来一半碎片,遥双手接住。东西到了手里,她得以更细致地观察,爱心球的损坏程度比想象的要严重,无论如何都无法使用了。她对上男孩平静的眼睛,不理解他是何用意。
“以后难保有类似索罗亚伪装他人的情况发生,把这个带上,必要时可以用来鉴别彼此的身份。”丛树说,“这两半的裂纹吻合,足以证明它们原本为一体。”
“Gorou!”
在他们身边,火稚鸡和水跃鱼似乎终于玩闹够了,火稚鸡凭借敏捷的身手越过水跃鱼,啪嗒啪嗒跑向丛树,不住用脑袋去蹭男孩的裤腿,发出黏腻的撒娇声。丛树半跪下去挠火稚鸡的下巴,听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然后把宝可梦抱了起来,一步步向遥走去。
“以后火稚鸡就是你的宝可梦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咦?”
见遥没有要接的意思,丛树奇怪地问道:“你那是什么反应,老爸没给你说过他为你准备了一只丰缘的初学者宝可梦做见面礼吗?”
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等等,你说老爸……柊吾伯父、小田卷博士是你父亲?”
丛树微微眯起眼睛,原本平静的神色泛起一丝波纹,遥听见他极轻且不耐地啧了一声:“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也不是老爸派来抓我回去的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只听说有个叫丛树的人私自放跑了宝可梦,确实不知道你们是亲子关系……”遥嘟囔着解释,“但事情其实是索罗亚做的吧。”
“的确。根据已有的线索顺次梳理下来,情况大致是:索罗亚变成我的样子放跑了合众初学者宝可梦中的两只,这一过程被老爸看到了,于是我被罚禁闭。它一路向北跑到古辰镇,又趁着今天开业酬宾店员疏于管理,偷走了商店里的食物,然后跑到这里‘销赃’。”
丛树示意她看向某处,遥歪过脑袋,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池塘,边缘的草丛里散落着食品的残骸,“于情于理,我都得带索罗亚去自证清白。”
遥略带同情地表示理解,如此倒霉的冤种实在不多见了。
“但你好像知道我是谁。”女孩说。
“你那身衣服是我妈妈做的。”男孩无语。
这么说来,丛树的服装配色是跟她一样啊,款式上说是对照设计都不为过……遥差点咬了舌头,她就多余问这一句。
遥顺势接过火稚鸡以掩饰尴尬,或许是柊吾提前给初学者宝可梦做过相关训练,小家伙倒也不怕她,反而亲昵得很。遥搓了搓它的小翅膀,毛绒绒暖烘烘的,忽然福至心灵:“炎羽……我叫你炎羽好不好?”
“Chya!”
“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丛树说,“我只知道你是今天搬来的,但你的全名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遥手上动作一僵,几乎是脱口而出:“千里遥。”
话一出口她就暗道完蛋。她对千里有种近乎本能的抵触情绪,即使只是普通地向他人介绍自己,也下意识回避了与他共有的姓氏。不过很显然她的自我防护还不够彻底,虽然是把真正的姓氏给藏起来了,但拼接“千里”做假名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丛树沉默片刻,露出一个遥读不懂的笑来。他的笑容很浅,不细看容易误会他没有表情变化,遥却没来由地觉得冷,仿佛五分钟前二人关系的破冰是她的错觉。
男孩紧了紧背包肩带,招呼了水跃鱼一声,一人一宝可梦朝着古辰镇走去。
“你去哪里?”遥问道。
“和你没关系吧,千·里·遥。”丛树扭过头,金色的眼睛好似覆了层薄霜,“忘了说了——千里遥,我呀,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
不等女孩做出回应,他迅速转身离去,走出有一段距离了,才远远听着背后飘来女孩愤怒的呐喊:“小田卷丛树你这个混蛋!”
丛树的脑海里有一份清晰的待做事项清单,现在“寻找并捕获索罗亚”已经完成,他踏入失窃的商店,直言要找店长,同对方交代了来龙去脉,并表示因索罗亚产生的亏损,他愿意照原价双倍赔偿。
丛树倒不在意店长是否相信“世上存在能够化形人类的宝可梦”这一说辞,他的目的本就是解决问题。事情一旦涉及宝可梦,人们通常都会比较宽容,且损失不严重的情况下又有人给出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刷过卡,这件事也就揭过了。
又划去一件。
他拿出领航员,手指停留在备注有“爸爸”的呼叫页面,深呼吸一口气,拨过去的同时向着城镇边缘行进。
“是我。”他说。
“你知道索罗亚吗?”这是他的第二句话。丛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那里触碰到一条线绳,“可以调取初学者宝可梦逃走前后的研究所监控,索罗亚的脖子上没有戴护身符,因此事情不是我做的。刚刚我捕捉到它了,短时间它不会再出来添乱。”
“我当然是翘家出来的,不然等你消完气再放我出来,索罗亚早跑没影了。”
“已经出来了我就不回去了,替我给妈妈解释缘由吧。除此之外,还有件事可能需要老爸你帮忙……”因无颜面对自己犯下的低级错误,本还算镇定的丛树气势也低迷了几分,“就是,我出门的时候带错宝可梦了……木守宫应该还在研究所吧,能不能把它送来橙华市——火稚鸡、炎羽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它交给新邻居了。”
“印象……也就一般,我没和她同行。”丛树说着,在一扇铁门外驻足,“明天才有空送那就明天吧,正好我现在有事情要处理,先挂了。”
男孩利落地切断通讯,扬起脖子观察起围栏里的独栋别墅。古辰镇鲜少有人会选择住别墅,眼前这宅子属于一位想静养的富豪,本闲置了许久,但院子里精心修剪过的花圃说明它现下是有人居住的。
“小朋友是迷路了吗?”
梳着淡金色背头的青年悄无声息出现在丛树身后,臂弯和手里提的布口袋都装得满满当当,乍一看像采购归来的家庭煮夫。
“并不是。”丛树抬手敲了敲贴在可视对讲门铃上的牌匾,“我是来找你的,阿克罗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