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虞是被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声吵醒的。懵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边洗漱边想她昨晚是怎么被亲着亲着就舒服地睡着了的。
谁让某人太男妖精了呢?
林虞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也有为男色所迷的一天。
屋外头,魏柚在后院鸡棚里看陈婶喂鸡。鸡棚里漫天鸡毛,魏柚捂着鼻子不想闻到鸡屎味,“它们怎么踩着鸡粑粑到食槽里吃屎啊。”
陈婶大笑了两声:“小姑娘,鸡它就这样,不比人讲究。”
魏柚扭头看到林虞过来了,从石头上蹦下来:“早上好,虞姐姐!”
“早上好。”林虞和陈婶点头打招呼,对魏柚说:“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起来上厕所,然后就睡不着了,出来看陈婶喂鸡。”
小姑娘盯着她看,林虞哦了一声:“怎么了吗?”
魏柚腼腆一笑,握了握她的手没说话。
林虞觉得她今天颇为古怪,但是魏柚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鸡棚里的鸡身上了,她问陈婶:“您家还有别的什么小动物吗?”
陈婶说:“有,那边有鸭棚和鹅棚,我家就是不养猪。哦,你们想玩儿就去和大花玩儿吧,它在最西边那个仓库里。”
“大花?”魏柚道。
陈婶:“是我家养的狗,叫大花。”
林虞怔了怔。
陈婶又突然想起来,有点紧张地跟林虞讲:“昨儿个你哥瞧见大花,说狗长得凶,怕吓到他妹,就跟我要了狗链把狗拴那边儿了。”
陈婶说:“你若是怕狗呀就别往仓库那头去啊。”
魏柚只当妹妹是说她,寻思了好一会才莫名其妙道:“我没跟小文哥说过我怕狗啊。”
林虞心情有些许复杂,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带着魏柚去到仓库。果然,铁柱子上拴的就是昨天遇到的那只中华田园犬。
大花好像还认出林虞了,呜呜噫噫地原地打转,还热情地摇着尾巴!
魏柚去摸它,大花高兴地不得了。
“好了好了,你叫大花?来,让我摸摸……”魏柚被狗逗得笑出来,夸大花长得帅,怎么能叫大花呢,应该叫威风。
林虞不知道方哲文是什么时候发现狗是住店这家的,他这人总是这样,什么事只做不说,行事作风一贯霸道。
她心中却莫名感到熨帖,眉眼弯弯,连带望着大花的眼神都没那么畏惧了。
“虞姐姐,你不来摸摸它吗?”魏柚边撸狗边扭过头问。
大花仿佛听懂了,欢快地朝林虞“汪”了一声。
林虞做了个深呼吸:“不了。”
魏柚笑着说:“虞姐姐,大花好像很喜欢你。”
大花表示认同:“汪!”
林虞:噗。
农家小院早晨炊烟袅袅,日头上来,田间地头暖和了不少。
楚眠打电话发癫:“林虞你背信弃义见色忘友!你就这样把孤苦无依弱小可怜的我抛弃了吗?”
林虞挠挠下巴:“那不是还有苏先生,陪你一起弱小可怜么?”
楚眠:“……”
“行啊阿虞,你现在说话都越来越方老板了哈。”
林虞:“亲嘴亲的吧,大概。”
楚眠:“……”我家那个纯洁无瑕的阿虞呢?
“不开玩笑了,春晓。”她笑着道:“我想追方老板,你先别声张……”
楚眠炸了:“他让你追?他还是不是爷们儿啊?!”
林虞笑道:“没办法,谁让我先动心的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感情里,先动心的人就输了。
楚眠心道,可别搁着放屁了,方老板那种人是想追就能追的吗?他瞧不上的,连个眼神都不会多给。
“谢谢你,春晓。”林虞忽然道。
楚眠唧唧两声,没好气道:“谢我干嘛,你自求多福吧。”
她家阿虞甚少和人打交道,漫画家嘛,自带着一点儿稚气的天真。她给方老板说好话也不是因为林虞只对他例外,纯粹只是因为她知道,想要走进一个内心封闭,对外界充满了戒备的人心里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倘若有人能跋山涉水去靠近你,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早饭的时候,林虞有点心虚,不敢像平时那样坐在方哲文旁边,就默默往楚眠那侧挪了挪椅子。方哲文瞧都未瞧她一眼,仿佛没看见一样。可等她吃完饭出去漱口时,身体忽地被人从后面抱住,林虞颤了一下。
没等她辩解,唇便被人堵住。林虞瞪大了眼睛,想说还有人呢,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可嘴里的话就都变成了含混的唔唔声。
他吻得很深,长舌在她的蜜腔里搅弄,带着些惩罚的意味,急促,霸道地深吻。
林虞在他的吻里感受到了他的某种情绪,那种强势但却温柔的感觉一出来,她就心软了,一发溃不成军。
林虞被亲得脚软,轻轻抱着他,两人就在朝阳下沉默地相拥。
没人说接吻会知道对方想什么,林虞却几乎新奇地喜欢上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情感表达。
好像宇宙发射了某种独特的信号,只有情人才会懂。
这一天,久久不散的阴云终于散去,晴空万里,也终于有了秋日的秋高气爽。
一行人继续赶路游玩,云寨最有名的还是瀑布山洞,据说里面怪石嶙峋,是由水力侵蚀或堆积而形成的喀斯特地貌。
穿过吊桥,山路宽敞起来,岭风淡淡。
魏柚摆弄着相机抱怨:“小文哥,你把我照的好丑!”
这一路都是她走走停停地拍照,刚才经过一片竹林,拉着方哲文给她照一张。
结果一点都不靠谱。
林虞和楚眠走在后面聊天,见魏柚抱着相机跑过来。
“虞姐姐,你帮我照张相吧。小文哥简直了,把我照得跟初中生一样!”
方哲文倚着栏杆,接过苏朗递过去的那支烟,冷淡的眉目微动:“自己长得矮,怪我?”
“你还说!”
魏柚气得嘤嘤道:“虞姐姐!你看他!”
林虞好笑地看着兄妹俩,道:“他这么讨厌,咱们不理他。”
说完也不管方哲文拿眼神刀她,自顾自调试好相机,给魏柚拍照去了。
苏朗看着三个女孩远去的背影,笑容意味深长:“听见了么,少讨人嫌。”
方哲文斜乜了他一眼。
苏朗笑笑:“开个玩笑。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方哲文掸了掸烟灰,“还没。”
“她在追。”
苏朗闻言夹烟的手顿了顿,尔后一笑,无可无不可地说:“那还真挺难得。”
“不是我说,你也收敛收敛,一天到晚眼珠子都黏在人姑娘身上,当我们都是瞎子啊。”
方哲文当然没有把他们当成瞎子,他是得叫长眼睛的看见了也得装成瞎子。
苏朗是什么时候发觉方哲文待林虞不一般的呢,大概是在酒吧那次他无意中发现柯闻脚踏两条船,出于好心提醒他那会儿,方哲文的反应就不大对劲。这家伙哪来的好心管别人的闲事,还轮得到他亲自去和市教委通气儿还人家清白,分明是对小姑娘有意思,还偏偏让他唱白脸催林虞从自己家搬走。
欲擒故纵,这招可真叫他玩明白了。
他对方哲文钓人这事儿不予置评,“陆叔叔电话都到我爸这儿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还有你这追人,靳家那边儿也得处理好不是?”
方哲文掐灭烟,看向林虞的背影,目光深远,“是。”
行至隐路中,高出矗立着一座古庙楼台,一方清幽古刹的隐世之地。
仰面便是宝镜寺庙五十三级台阶。
佛经曰:五十三参,参参见佛。大抵便是如此。
登上云梯,侧目望去,高台之上皆宝相庄严。
一位白衣僧人站在山门前,面容肃雅,举止出尘。几人迈入空门前,僧人稳稳拦住了林虞:“女施主,寺内不可拍照。”
林虞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恍惚了一瞬才回答道:“那我收起来,可以吗?”
白衣僧人颔首,复又笑看她:“几位施主,可要求一签?”
魏柚左看看右看看,那些佛像或不认识,或仅有耳闻,便循声跳过去问僧人:“大师您好,请问您这儿都能求什么签呀?”
白衣僧人说:“万事皆可求。”
魏柚嘟囔了一句真的假的,虽说不尽信僧人言辞托大,但本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原则,还是跃跃欲试道:“那我就捐点香火钱吧。”
白衣僧人献上签筒:“施主请。”
魏柚从拜垫上起来,纠结了好一会,终于抽了一签。
那签回:姑舍是。
“什么意思?”少女紧皱眉头,“叫我放下这件事?”
白衣僧人:“正是。”
魏柚瘪瘪嘴,把签扔回竹筒里。楚眠询问她求的什么事。
魏柚耸耸肩膀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我能不能得道成仙。”
“修仙啊?”楚眠说:“你虞姐姐已经是金丹期巅峰了,你可以考虑拜她为师。”
林虞翻了个白眼:滚蛋。
楚眠求的是桃花,签头上写着:久旱逢甘雨。看得楚眠脸红脖子粗。
对于许愿求签这种玄学,林虞没什么太大感觉,信也好不信也罢,灵不灵验都靠后,总之求是要有所求的,最可怕的是无愿无求,满殿神佛都不知道你奢望什么。
恰好,林虞就是最可怕的那个。
她尚且还在踟蹰不知求菩萨什么,方哲文忽然靠了过来问她怎么还没选好。
“不知道求什么。”林虞挠挠头道,她鼻尖嗅了嗅,闻到他身上那股沉香味,心想他最近烟瘾是挺大的。
白衣僧人一见他过来,二话没说就给林虞换了个签筒:“不必求愿,随意抽一签便可。”
林虞说好吧,挑了一根顺眼的,捂着没看,自己走到没人的地方偷偷看。
方哲文和僧人闲聊了两句,每当林虞红着脸一看过来,他就看向她,僧人笑着也让他抽一签。
方哲文不信佛,他本想说不了。
可那僧人说:“此乃姻缘签。”
他一扭头,瞧见林虞被楚眠缠问得露出了明晃晃等着他过去的哀软眼神,当即信手抽了一签,看也没看抬步就过去给她解围。
快速逃离现场的林虞拍拍胸脯,舒了口气。
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她支支吾吾率先抢答:“神仙说我马上要暴富了!”
方哲文眉眼带笑:“好啊,恭喜林女士。”
僧人笑着看两人走远,那红签上赫然曰:嘉偶曰配。
云寨的瀑布果然没有让人失望,高悬于天,滂湃奔流,云腾雾绕,美如仙境。瀑布下还有果树,像大圣的老家花果山,下一秒那湍急的水流后面就能飞出一只遁天遁地的猴子。
林虞包揽了这一路的摄影工作,拍了好多美照发给两位朋友圈达人美女,自己倒是没拍几张。
她抱着相机放空脑袋左右晃悠,有那么一瞬镜头对准了方哲文。他正在被一个外国游客搭讪,一口伦敦腔流利纯正。
戴着墨镜,背着旅行包,骄阳树影,背靠青山,远处山间还覆着雪,男人只露个侧脸,鼻梁高挺,帅得晃眼。
林虞却不知为何没有按下键将这一幕拍下来,只顾着看,仿佛已然将他的面容深深镌刻进脑海。
晚上,他们到野营区就地露营生火。
方哲文翻了半天照片,沉着脸说怎么没有他的,你对我有意见啊。
林虞没好意思讲真话,只说我忘记给你拍了。
方哲文站起来说现在就要她拍。
草地里生着火堆,年轻男人眸底映着一簇火光,摇摇曳曳,简直荡在了她的心巴上。
林虞无边无际想着些有的没的,直到看见方哲文性感的唇线上挑,手一抖,咔咔照糊了好几张。
林虞抱着某张羞人的合照脸红红地回帐篷,猴子楚眠今天爬树荡秋千已经累得呼呼大睡了,魏柚正在和哥哥视频,林虞在帐外听见了磁性好听的声音,顿了顿。
下一秒,屏幕里男人同魏柚说:“你的同伴回来了,去吧。”
魏柚呆呆地啊了声,屁股一挪,发现真是林虞回来了,和哥哥挂了电话。
“虞姐姐。”她用气音很轻地喊她。
林虞拉好帐链脱掉上衣,“还没睡?”
“嗯,在和哥哥视频。”
林虞换好睡衣,整理好衣物,然后滞了一下,随口道:“刚才,你哥哥应该没看到我吧。”
“我哥狗鼻子巨灵能嗅到人味。”魏柚声音无奈,不以为然,然后看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有点子八卦:“哎虞姐姐,你的脸好红哦。”
林虞慌乱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