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文挂断电话,面庞清寂,不知是想起什么,眉梢泛着的冷意未消。
他转过头,瞥见林虞穿着薄薄的针织开衫,顶着一头乱毛站在屋檐下,正望着自己出神,唇角微勾:“醒了?”
林虞裹好针织衫,在火堆旁蹲下:“我好像又喝醉了。”
她望着篝火,也望着对面的人。
他的唇很薄,眉眼依旧,带着难驯的桀骜,或许是火光的缘故,林虞觉得他的五官线条比方才柔和了三分。
她打了个哈欠,扶着膝盖,看地上的蚂蚁,“我睡了多久?”
方哲文:“大概两小时吧。”
林虞斜眼看他,问道:“你不困吗,怎么不去睡觉?”
方哲文淡淡道:“睡不着。”
“哦。”
林虞:“苏大哥他们呢?”
“他喝多了,去睡了。”方哲文话锋一转,“你很关心他?”
林虞咽了口唾沫,说:“我没有,我就是没看见他们,问一下。”
“你很想见他?”
“……”林虞哽住了,什么叫她想?
方哲文笑着问:“还习惯了叫他哥?”
林虞:“……我没有习惯,这就是一个称呼,不然我直接喊名字多不礼貌。”
方哲文笑了:“那你,跟我也礼貌礼貌。”
林虞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他也就等了她半分钟。
她张了张嘴:“方……”明明就只是个称呼,但她对他,却说不出口。
林虞微微停顿了一下。
“方哲文,我不想和你礼貌。”
她昂起头,看着他的脸,轻声道:“你也不要,和我很客气。”
林虞一直觉得方哲文这人气质如蛇,充满了邪性、危险。被他注视着,有一种猎物被野兽咬住的感觉,很微妙的,林虞病态地喜欢这种被他紧紧盯住的感觉。
就好像,她真的存在着——
鲜活的、窒息的,存在着。
方哲文忽然动了,他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抻。
林虞就身体前倾,双膝跪在了他两腿之间。
“林虞。”声音很低。
他扣住她两只手腕未松,居高临下,像是命令:“这可是你说的。”
林虞膝盖跪在地上,有点膈,但她没有动。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顾着点头:“……嗯。”
“我说的。”她一字一句道。
借着月光,方哲文能看清女人的脖颈上慢慢染了层绯色。他手指轻轻触了下她雪般腻滑的颈,她也没有躲避,只是那脖子上的颜色大有继续往下蔓延的趋势。
“阿虞。”他短促地轻笑,唤了她一声,唤得林虞大腿根直软。
方哲文倾身凑过来,双手捧起她的脸颊,额头亲昵地贴上她额头,声音带了点嘶哑:“认真的么?”
林虞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一动也不敢动,他眼底似有情绪翻滚,浓重得吓人。
她哑然地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不然呢?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
方哲文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闷闷的连胸膛都跟着震颤。林虞听得耳朵发麻,刚想提问你笑什么,方哲文就勾起她的脑袋,俯身亲了她的唇。
林虞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
似乎是觉得不太方便亲吻,他分开分毫,一手捏了捏她后颈,带着点轻哄的意味。另一只手掌住她的腰,将人带进怀里。林虞眨眼间双腿攀上了他的腰,重心不稳,下意识地支撑住手臂,喉咙里传出细弱的轻哼声,“嗯哼……”卧槽,那种娇滴滴的猫儿似的叫声是能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方哲文含着她下唇嗯嗯了几声,捏了下她红透的耳垂,仿佛不愿顾此失彼般,辗转厮磨至上唇。
林虞感觉脊椎一片酥麻,不知是被他扣着后脑感到危险的缘故,还是方哲文温柔又缱绻地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的唇的缘故。
即便是他这样不落下风的人,在这种时候也是会温柔的。
她五指收拢,稍稍用力抠住他的肩膀,想以此来阻止他。方哲文便吮吻着她的唇角,容她双眼迷离的慢慢平复喘息。
喘着喘着,林虞蓦地停了下来,有点哑然地望着他。
“你……放我下来。”
方哲文将人扶正,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领,似乎没有听从她的那个意思,反而伸手将人捞了起来,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
林虞一脸懵逼地被他抱起来,“……你要带我去哪?”那人理都未理,他人高腿长走得快。迈过台阶,高大的身影忽然停下。
接吻了……是吧?她刚刚,和男人接吻了……还是她主动的……不对,应该叫……欲拒还迎……
林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所觉,直到方哲文声音沙哑地说:“林虞。”
林虞回神,低下头看着他站在风里,衣领被吹得挺括,眉骨下压,眼睛漆黑,深邃且迷人。
“还要接吻吗?”
……
林虞只觉浑身潮热,好像一条烙在火焰上煎烤的鱼,难捺万分。迫切地想要找到清凉的水源解脱。
迷迷糊糊间身体似乎被放到了柔软的床上,林虞理智有一瞬间回笼,她猛地睁开眼,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一下。”
方哲文支着手臂撑在她上方,像个标记领地却忽然被入侵者打扰的狮子。林虞小脸还透着喘不过气的闷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哲文却好脾气地亲了亲她的鼻尖,“害怕?”
“……”人对未知的事物都会产生恐惧,说不畏惧是假的,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同一个男人这般亲密。
其实方哲文说接吻就真的只是接吻,其余什么都没做。林虞想起上次喝醉睡在他家,醒过来被子也是盖得严严实实。
林虞别扭地说:“……我不想只是这种关系。”
“哪种关系?”方哲文洞察力非比寻常,垂着眼睫模样带着点餍足的懒,又似乎她不用说他什么都明白。
林虞怕他想歪,一把捧住他的脸,方哲文眸光一闪看着她。
林虞这会儿虽然躺在他床上,却奇怪的一点都不怕他:“你真的不缺对象吗?”
方哲文愣了一下,尔后想起什么,得意一笑:“你这是,受刺激了?”
林虞很直接:“方哲文,我追你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语气坚定,眸亮如碎星。像个小孩一样稚嫩,不知道如何表达喜爱,就一味莽撞地把自己的所有都掏出来,不计伤害地交奉真心。这样的行为说好听的叫纯粹,简单点说就是傻白甜。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方哲文只知道从前他不会对任何女人产生兴趣。现在被她用那双黑溜溜圆乎乎、单纯懵懂的大眼睛一看就想笑。于是他也就真的大笑起来,眉眼舒展,是那种发自肺腑的愉悦的笑。
林虞不知道他又在笑什么,真的很奇怪,有点无语:“你很开心吗?”
方哲文抓兔子似的将她抓进怀里,林虞本就纤瘦显得小小的一只,跪坐着还不及他上身高。头发毛茸茸的,像森林里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他摸着爱不释手。
林虞觉得自己的毛都被薅秃了,不乐意地蹦远:“你先别笑了,回答我的问题。”
他倒也不在意她躲远,回应了她回答:“我很难追。”
这点林虞还是比较清楚的,她的前男友追了他半年,到最后受了好大的情伤。
林虞讨个商量:“那你给我降低点难度……好歹也亲了这么久……”不能白占便宜,得给我开个绿灯吧?
方哲文点点头,表示她说得有道理,然后又吻住了林虞的唇。
“……”林虞抓住他的手,没让它从自己脸上滑落,宛如抓住了罪证,“你干嘛又……?”
方哲文:“帮你降低难度。”
林虞:“……”
小姑娘一点追人的自觉都没有,表情认真,斟酌了片刻道:“我跟你说说我的事吧,方便我们相互了解。”
“嗯。”方哲文说:“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个事儿。”
林虞以为他会问她亲密恐惧之类的事,毕竟男女关系建立的基础是性吸引,倘若她接受不了伴侣间的亲密,那这段关系即便建立起来也不会长久。
但是,方哲文却无关痛痒地问:“你为什么怕狗?”
林虞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怔了怔。
“怎么,不方便讲?”方哲文挑来一眼。
“没有。”林虞摇摇头,就是不知道从何讲起。在她记忆中,这就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七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妈妈把我送到了姥姥家。我在那边上了段时间学就休学了,外婆觉得我一个小孩没有玩伴很孤独,就跟村里的邻居要了几只小狗,让我自己挑一只养。”
林虞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我挑了一只腿受伤的小狗,摸它的时候被它咬了一口。”
“其实也没什么事,外婆把妈妈叫了回来,带我去镇上打了疫苗。”
“也不能怪那只小狗,听送狗的主人说,它是在道边被捡的,捡的时候它差点被几只大狗咬死,捡回家之后一直都很凶,主人觉得养不熟才送人的。”林虞说:“它可能是觉得所有靠近的人都是想要攻击它,条件反射才咬的我吧。”
方哲文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她的头发,“为什么不挑只别的狗?”
林虞听着他熟稔的语气,笑着道:“我妈妈也是这样问的,干嘛不挑只健康的狗。”
她笑容缓缓拉平,盯着虚空的某处黑暗,声音有些缥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它和我很像吧。”
像个刺猬一样。
无差别地攻击靠近自己的任何人。
孤僻又自卑。
男人抬起背,坐到床边,瞧了眼她受伤的小腿,唔了一声:“是挺像。”
林虞:“……”合理怀疑,他在骂她狗腿。
“你就,不再问我点别的?”林虞说。
方哲文抱着胳膊,没有看她,“今天太晚,下次吧。”
林虞睡了两小时,已经不困了,她没吭声。方哲文理了理衣襟起身,她立刻问:“你去哪?”
方哲文哼笑一声:“我不走,难不成跟你睡?”
林虞这才意识到现在是三更半夜,他们俩孤男寡女。
她蜷了蜷被子,声音闷闷的:“今晚的事,能不能先不告诉别人啊?”
方哲文脚步停止住。
林虞说:“在我追上你之前,先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他说:“理由。”
林虞噘嘴:“万一没追上,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方哲文若有似无地弯了下唇,脚步折回床边,俯身去吻她。
林虞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柔软与眷恋,那是一种极为别样的肢体感受。
他的唇往下,轻啄她的脖颈,酥酥麻麻地透着股痒意。林虞指根插.入他的发间,唇瓣殷红如捣碎的桃花,嗔着问道:“行不行嘛?”意识朦朦胧胧之中,他笑声低哑醉人:“行,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