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不顾乐云萝的挣扎,拽着她来到洞外。
黑袍修士见状大喜,从袖口中探出一颗骷髅头,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用来杀死粉袍修士的那颗骷髅头,骷髅口中吐出猩红雾气,狰狞面容在雾中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恐怖。
乐云萝疯狂扭动身子,喊道:“阿水!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可是金丹修士!怎么会打不过他?你弟弟不会受伤的,只要杀了他,你弟弟就绝对安全!你把我交给他,就不怕绯衣姐姐醒来后找你麻烦吗?”
从第一次相遇,她就看出黑袍修士的修为,说实话,对方连她一个凡人都杀不死,修为必然不高,撑死不过筑基期。
而阿水,一个金丹修士,岂会连筑基修士都对付不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不想让她活。
骷髅头越逼越近,口中喷吐的雾气几乎要将乐云萝的头颅吞噬。
她死死抓住阿水的胳膊,想在上面抓出血来:"阿水!你这个怂货!连自己弟弟都保护不了的人,算什么姐姐!还说我杀了你的弟弟,对,我就是杀了你的弟弟!可惜你连为他报仇的胆子都没有,竟要把仇人送给别人处置?你弟弟在九泉之下,看见姐姐把杀害自己的凶手推给外人,能闭眼吗?"
"闭嘴!"阿水眼底腾起血色,指尖冰晶甩出,精准刺穿乐云萝的手腕。
她吃痛松手,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却在此时忽然笑出声,任由血珠砸在骷髅头逼近的骨爪上:"所以你打算把弟弟的仇人送给别人发落?夜里睡下时,你摸着良心,真的能安稳吗?"
乐云萝趁机探头望向下方翻涌的骨潮,骨爪抓向她流血的手腕,阿水眼底猩红:“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冰晶击中她胸口,乐云萝因惯性往后倒坠入骨潮,见红裙翻飞间,对面黑袍修士一掌将明然也打入骨潮。
她拼力将怀中的红红抛向对岸,身子砸在白骨堆上,密集骨架挤压而来,几乎令她窒息。
上方传来阿水撕心裂肺的喊叫,两道身影坠入骨潮,转眼被白骨吞没。
乐云萝不知后续,只觉身体被白骨推着不停往前,不知去向。窒息之际,手中手镯忽然在四周布下结界,虽作用有限,却让她免于被尸骨踩碎。
她手腕受伤、胸口被刺,本应命丧骨潮,却奇迹般存活下来,莫非是女主光环庇佑?
这么一想,她心里好受了些。
手腕被冰晶刺穿,乐云萝急忙用衣物缠了一圈,才勉强止住血往下流。
身旁有结界保护,她所在的位置还算宽松,但明然也和她一样被卷入了骨潮。当时情况危急,他肯定来不及施展法术,即便不死,恐怕也会被这些白骨踩成重伤。
她原本抱着必死的念头,与其被黑袍修士折磨致死,不如被踩死来得痛快,但如今侥幸存活,当务之急是寻找出去的办法,红红被她扔在了某处,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转念一想,自己有手镯护身已足够,红红能喷吐火焰,离了她反而更容易自保。
根据这两日的跟踪,乐云萝得知这些白骨并非毫无章法,它们整齐划一地朝着某个方向行进。
她远远就看见前方山谷的圆心处有一座巨大的祭坛,前排白骨抵达祭坛前便静止不动,后排的却不知如何停下,依旧拼命向前挤。
头顶的结界泛着微弱的光,眼看就要破碎。为避免被白骨挤死,乐云萝一脚踏上祭坛,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白骨令她一阵眩晕,即便身为修士,面对这杀不死、数不清的骨潮,也唯有死路一条。
可万骨渊是她们去终点的必经之路,想要通关就必须离开这里。
乐云萝来之前,有个凡人比他们先到,结果刚好碰到骨潮,幸亏这些白骨没意识,也不会主动攻击人,不然麻烦就大了。
她手上的镯子还能撑几天,但具体能撑多久,她心里也没谱。乐云萝走到祭坛旁边查看,上面刻的古文根本看不懂,只能从壁画里找点线索。
壁画里的人穿着紫色道袍,和洞穴深处那具骸骨穿的一样,不过壁画里这紫袍子明显更讲究,边上缝着金丝,手里还拿把佛尘,这东西她就电视剧里见过,太监和那种得道高人手里拿过,估计这人挺厉害的。
记得原文里写过,女主小时候被恶鬼弄掉了一魂,那段时间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说看见鬼了。后来她爹请了阴魂宗的高手,才把丢掉的魂找回来。
当时看的时候乐云萝心里就嘀咕,这门派名字听着就邪乎。她早怀疑女主小时候丢的那缕魂,说不定就是阴魂宗所谓的“高人”动的手脚,只不过女主有光环加持,人家才好心还回去,电视里这种套路她见多了。
经此一劫,女主竟莫名有了灵力,修炼像开了挂,三个月就冲上金丹期,成了远近闻名的天才。
乐云萝盯着这幅壁画仔细观察了一会,猜测上面想要传达的信息。
阴魂宗老祖早年在这布下了聚魂阵,宗门衰败后,不知哪代孙子搞出个阴尸教,直接捡现成的用,把这里当做阴尸教弟子的取尸场地。
两派修炼路子都挺邪乎,一个靠魂魄,一个靠尸体,只不过阴魂宗资历更老,妥妥是阴尸教的祖师爷级别。
能聚起这么多白骨,这阵法得攒多少年阴魂?既然有祭坛,那下面肯定藏着魂池,乐云萝咂摸,费这么大劲搞出大阵,说白了就是拿活人魂魄当资源收割呗。
也不知道这阵法还能不能用,不过看这些白骨傻愣愣的样子,能用是能用,就是不太靠谱,毕竟是几百年前的老阵法了,人都没了阵法还在转,说明当年阴魂宗老祖确实下了血本。
“这么简单的聚魂阵,阵眼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吧?”乐云萝嘟囔着,瞅着破旧的祭坛得意,“再说这破阵都老成这样了,我随便挥挥手就能拆了阵眼。”
按常理,魂池一般都在祭坛底下。
她走到祭坛边,单靠完好的左手去挪地砖,费了半天劲才撬动一块,结果发现下面还有一层,差点没翻白眼:“合着玩叠叠乐呢?”
但为了出去,她咬咬牙,硬是用受伤的右手一起搬。
刚包扎好的手腕被磨得渗出血,疼得像被刀子来回割,她忍了又忍,才在眼角挤出一滴泪:“阿水那家伙下手也太狠了!要不是有手镯挡着,这手早废了……不过这镯子还挺邪乎,冰晶砸在上面居然连个印都没留。”
好不容易挪完所有地砖,底下果然露出个泛着绿光的池子。
池底堆着密密麻麻的头骨,水面漂着血红色的珠子,恶臭混着腥味扑面而来,乐云萝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忍着恶心,手腕翻转甩出一道火球,直直砸向魂池中央。
砰!
只见两道火球轰然相撞,乐云萝的火球被突然闯入的另一道火焰硬生生抵住。
两团火都带着十足的力道,她站在爆炸正前方,首当其冲被气浪波及,身子猛地后退半步,即使她已经很小心,腰间也被遗漏的一点灵力波动扫中,整个人直接被掀飞出去。
受伤的手腕重重砸在地上,疼得她手指蜷成一团,刚止住的血又渗出来,把裹着的红布染得更深。血珠滴进地面蜿蜒的阵法凹槽里,乐云萝心里暗叫不好,就见脚下阵法突然泛起微光,紧接着传来机关启动的咔嗒声。
更要命的是,她的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还没等她反应,脖子就被人从身后狠狠钳住,下巴被持爪状的手指狠狠捏住往上掰。
她借着微光,看清了来人长相,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黑袍修士!
这家伙不是该在和阿水对峙吗?乐云萝咬牙道:“你推了明然,阿水不会放过你的,你怎么过来的?”
黑袍修士指尖碾过她流血的手腕,听着她吃痛的闷哼,嘴角扯出一抹邪笑:“那蠢女人推了你之后,我气不过,就把她弟弟也推下了骨潮。明明我只想要你活,她却偏要你死,仗着修为比我高,还废了我一条胳膊。”
乐云萝闻言扭头看向他另一侧肩膀,那里的袖子空荡荡的,确实没了一条手臂。
“蠢也是真的蠢,”黑袍修士继续冷笑,“空有一身修为,却只知道护着弟弟。我最烦这种人,修为再高又怎样?弱点暴露得明明白白。我把那小子推下去,她当然急着找弟弟,哪还顾得上我。”他凑近几分,腐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倒是你……让我很好奇,怎么没被白骨踩成肉泥?”
乐云萝急忙偏头避开,黑袍修士身上散发的浓烈尸臭味比初次见面时更熏人,手腕传来剧痛,她低头一看,就见修士袖口里钻出那颗熟悉的骷髅头,正埋在她伤口处吸血。
她哪见过这种场面?方才挪地砖已经流了不少血,又滴了些在阵法凹槽里,再被这骷髅头这么吸下去,非得被榨成人干不可。
“喂!”乐云萝急道,“你不想出去了?趁现在破坏阵眼,等骨潮退了,到终点再杀我也不迟。晚了一步,不怕别人抢了你的位置?”
黑袍修士冷笑:“不急,先杀你再破阵,耽误不了多久。”
“不行!”乐云萝挣扎着道,“我刚才流血滴进了阵法凹槽,还听见机关响了。劝你赶紧毁了阵眼,不然阵法出变故,你也得陪葬!”
黑袍修士眼神一滞,显然被说动了。
他却不肯松手,手肘死死卡住她脖子防止逃跑,乐云萝抓着他手臂快喘不上气,眼见着对方一道火球砸向魂池,咔嚓转动声戛然而止。
还没等她喘口气,黑袍修士又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提了起来。
乐云萝两条腿在空中乱蹬,眼见对方眼中泛起血丝,满脸癫狂:“现在……该送你上路了吧?”
她死死掰扯那只手,脚离地使不上劲,手腕的血不停往下滴,顺着祭坛凹槽汇成细流。黑袍修士掌心越收越紧,这人就爱虐杀,当初粉袍修士就是被他袖中骷髅头生生咬死的。
指甲抠进对方手背的瞬间,乐云萝余光瞥见袖中骷髅头正随着主人的兴奋裂开嘴。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她猛地翻转手腕,一道火球直射骷髅头!
一声急促的痛呼,乐云萝被重重地摔在地面,黑袍修士疼的松手,双眼里流出血泪,死盯着她:“贱人!”
与此同时金光骤起,头顶浮现出巨大法阵。
祭坛外的白骨突然发疯般往上涌,踩在身前黑袍修士身上发出咔嚓骨裂声。
乐云萝捂着嘴后退,听着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哆嗦着往反方向爬,原来这阵法的开关不是破坏阵眼,而是人血!她刚才的血滴竟成了启动钥匙。
可没等她跑远,一圈圈白骨就涌了过来。
被骨潮围住的滋味简直要命,她被挤得脚不沾地,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随着那群白骨荡来荡去。更糟的是,这次的白骨好像被阵法强化了,灵力根本推不动,只能任其摆布。
眼看四面都是白花花的骨头,乐云萝忽然盯上脚下的魂池,那些浮在绿水上的血珠子能动,都在下面看着她,四周没出路,也只有这恶心的池子是空的了。
她心一横,眼一闭,咬着牙扎进了腥臭的池水里。
再次见到绯衣已是通关之后。
两人站在衔月台上等待各院长老选拔弟子,绯衣那边的长老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排着长队,反观自己面前却冷冷清清,她一个没灵根的凡人,自然不会有长老多看一眼。
没人选倒也合她心意。
宗主说过,若无人挑中,便允许她自选洞府独自修炼。
乐得自在的她心想,没了师父管束,以后下山都不用禀报,虽说死在外面也没人管,但总比被规矩捆住强。
绯衣那边热闹得紧,好几个长老争着抢着要她,最终不出乐云萝所料,她进了丹院。
一旁的沈青荣虽没那么抢手,却也有几位长老相中,尤其是器院长老,磨破了嘴皮子想拉他入院,谁知最后竟被姗姗来迟的音修院长老截了胡。
剩下两位通关者被长老们围得严严实实,乐云萝不便公然张望,只能微微伸长脖子瞥了几眼。
等长老们陆续离开,她才看见阿水,对方能通关她并不意外,只是身边没了明然,只剩一个陌生面孔。
让她比较吃惊的是,阿水竟然选择进入阵院,原本看这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模样,乐云萝还以为她会去毒院。
十二院派中已有四个挑走了人,剩下七位长老却都对她摇头。
乐云萝倒不在意,只是发现符院长老竟没来,正琢磨这人怎么这么大架子,就听见宗主的怒斥从远处传来:“混账东西!收徒这么大事你敢缺席?让她拿玉牌自己找你?你腿断了还是怎么着,懒成这样!”
骂完宗主又慌忙跑到乐云萝面前,她简直受宠若惊,自己何德何能,让宗主这般屈尊?忙低下头问有什么事。
宗主用帕子擦了擦额角虚汗,偌大年纪竟露出几分扭捏:“别怕别怕,叔叔想问你……身上是不是有块圆形玉佩,上面刻着‘符’字?”
一听这话,乐云萝立刻想起心境试炼时莫名被塞的那块玉佩,当时随手塞进了锦囊。她掏出来递给宗主,对方连声称好,忙带她到牌位前完成收徒礼,又让小弟子带她去见师父。
拜师第一天,乐云萝对自己这位师父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印象。
一个字:懒!连收徒都不肯亲自露面。
不过符院确实与其他院派不同。
别的院派弟子都住在宗门派发的小山峰上,唯有符院的殿宇建在云海上,平日里出入都踩着仙鹤。
就像此刻,乐云萝脚踩仙鹤穿过七彩祥云,望着眼前若隐若现的殿阁,恍惚间以为误入了仙境。
若不是小弟子在前面带路,她简直不敢认这是宗门内的院落,同属一宗,符院的待遇也太好了吧?她稀里糊涂地竟给自己找了个好去处。
符院的建筑全用白玉砌成,连台阶都泛着温润的光泽,装饰无不用极贵之材,处处透着奢华之气。
可乐云萝看着这些,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发愁,能住这么气派的地方,师父得多挑剔难伺候?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通关时穿的旧衣,袖口还沾着魂池的污渍,进去会不会被嫌弃?
她无助地看向身旁的小弟子,对方却像个没有感情的带路机器,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对她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
乐云萝硬着头皮踏上白玉台阶,红色裙摆拖在地上,她总觉得这颜色玷污了洁净的白玉。
忐忑间,她终于走到殿门前,抬头看见匾额上三个鎏金大字云锦殿。
殿内珠帘轻垂,小弟子将她带到屏风前便关门退下。乐云萝独自面对帘后景象:一道身影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乌发如瀑垂落地面,玉质榻沿上搭着一只白皙的手,指节分明,指尖泛着淡粉,乍一看竟像位美人。
“弟子乐云萝,拜见师父。”她鼓起勇气开口。作为现代人,她只在电视里见过古代礼仪,于是有样学样地弯下腰,打算行个跪拜礼。
膝盖即将触地时,一块薄如蝉翼的锦毯突然从榻底飞出,轻轻托住她的膝盖。
紧接着,一道清润的男声从帘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不必多礼,符院没那些死板规矩。乖徒儿,快过来让师父瞧瞧……你生得什么模样?”
乐云萝愣在原地,她师父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