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子，炙烤着补习班的操场。蝉鸣声此起彼伏，在闷热的空气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李糖趴在课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给发烫的脸颊降温。数学试卷上那个鲜红的"83"分刺痛着她的眼睛，150分的卷子，她连及格线都没碰到。
"这道题全班只有刘明川同学做对了。"数学老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窗外的强光，"145分，继续保持。"
李糖悄悄转过头。刘明川坐在靠窗的位置，八月的骄阳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像盛满了阳光的小漩涡。
下课铃响起时，李糖慢吞吞地把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书包最里层。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刘明川发来的消息：
"数学是不是学不明白？"
李糖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复："嗯，完全跟不上。"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就秒回了："晚自习结束别走，我教你。"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突然加速。教室里吊扇的嗡嗡声、同学们的谈笑声都变得遥远，只剩下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鬼使神差地，她回了一个"好"字。
第一次补课那晚，李糖紧张得手心冒汗。下课铃响后，她故意磨蹭着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小心翼翼地挪到刘明川旁边的座位。窗外，夏夜的蝉鸣声格外响亮，偶尔有萤火虫划过黑暗，像一颗颗坠落的星星。
"先从你最薄弱的函数开始吧。"刘明川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他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和解题思路，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李糖点点头，突然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室友程柚和另外两个女生从窗外经过，看见他们俩，程柚故意咳嗽了两声，冲李糖挤了挤眼睛。李糖的脸"唰"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却听见她们嬉笑着跑开的脚步声，还有程柚刻意提高的声音："哎呀，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那晚回到宿舍，李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围攻"。
"呦，我们糖糖每天跟小男朋友约会啊？"程柚一边往脸上贴黄瓜片一边调侃道，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宿舍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电扇在摇头晃脑，吹得她脸上的黄瓜片微微颤动。
"不是！"李糖急得直跺脚，抓起枕头砸过去，"他就是给我补课而已！"
"那就是你喜欢他喽？"程柚灵活地躲过枕头攻击，不依不饶地追问。
李糖抓起另一个枕头捂住发烫的脸，却在心里默默承认，自己确实对刘明川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每次他低头讲题时，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沐浴露香气；讲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若隐若现的酒窝；还有她故意装作听不懂时，他耐心重复讲解的温柔语气，都让她心跳加速。
从那天起，每晚的补课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刘明川低沉的讲解声。八月的夜晚闷热难耐，汗水常常顺着刘明川的太阳穴滑落，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有时候李糖其实已经听懂了，却还是装作不明白，只为能多听他讲一会儿，多和他待一会儿。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还没放学吗？"老师严肃地问道，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李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刘明川也明显僵了一下，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有些题目不太明白，我在给她讲解。"刘明川镇定地回答，但耳尖却悄悄红了，在教室惨白的日光灯下格外明显。
老师点点头离开了，他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补课结束后，推开教室门，发现那位老师竟然等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停地扇着。
"男生宿舍离得远，我顺路一起走。"老师解释道，目光却意味深长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李糖这才明白，老师是担心他们早恋，特意等着"监督"刘明川回宿舍。从那以后，这位老师总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教室外，等刘明川补课结束后，像个尽职的保镖一样护送他回宿舍。有时候李糖透过窗户，能看到老师一边走一边用蒲扇拍打蚊子的滑稽模样。
尽管如此，李糖依然珍惜这段独处的时光。在刘明川的耐心指导下，她的数学成绩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第四周的模考，当她拿到138分的试卷时，差点在教室里跳起来。
"我及格了！不对，我考了138！"放学后，她举着试卷冲到刘明川面前，兴奋得语无伦次。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试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明川接过试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两个深深的酒窝又出现了，像是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像两轮小小的月牙。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教室外，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八月的风裹挟着桂花香从窗口溜进来，轻轻拂过他们交握的试卷。那一刻，李糖觉得，这个夏天，或许会发生一些美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