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到医院急诊的时候在犹豫要不要给安知夜打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就碰见了隋育。到急诊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门诊早就下班,隋育刚好来急诊送东西。
隋育看到知夏,又打量了一下她身边站着的韩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
急诊的大夫看到隋育像抓壮丁一样抓住他不让走:“正好你在这,她这个耳朵耳后脓肿感染了,你帮她处理一下吧。”
“好久不见。”知夏主动开口。
“认识啊?”急诊的大夫问。
“嗯,这是老季…”话没说完,隋育意识到不妥,改口道,“儿科安大夫的姐姐。”
“嗨我说呢,怎么看这名字这么眼熟。”
隋育拿手消消了下毒,上手掰开知夏的耳朵看了一眼:“应该还是之前的地方,跟我来吧。”
知夏坐在治疗间的时候,韩末比她还紧张:“医生,她这个情况要怎么处理?”
隋育看他一眼:“切开,把里面的脓液处理干净,再放引流条。”
“哦,打麻药应该还好。”
“不打麻药。”
“什么?不打麻药?”
“对,这个位置打不了麻药,而且就算打了麻药会随着脓液流出来。”
韩末听完难以置信,还打算说些什么。
知夏拽了拽他:“哎呀没事,我以前也处理过,一会就好了。”
韩末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站到一旁。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时候,知夏好似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许多,此刻被高高扎起,知夏闭着眼,独自承受着双氧水冲刷耳后脓疮的痛感。
韩末见她痛苦地皱着眉,却一声不吭,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隋育把一切尽收眼底,手上动作却没停:“再忍一会啊,马上清干净了。”
吸引器的声音盖过了心跳,知夏觉得这可比前两次都疼多了。
等隋育处理完,知夏觉得耳后嘶嘶啦啦地疼,都不敢张嘴说话。
“处理好了,这几天别沾水,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要吃了,前三天每天来换一次药,后面隔一天来一次就行了。但是有一点,这次的囊泡和上次的重合在一起了,必须要尽快切掉了。”
知夏不想张嘴,只是点点头。
“医生,”韩末上前叫住隋育,“她这个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隋育面对韩末有些不耐烦:“没有什么后遗症,就是会复发。”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吃火锅了吧。”
“嗯。”
隋育还是忍不住说了:“以前老季挺注意你的饮食的啊,怎么现在自己这么不注意。”
一句话把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搞得很尴尬,但显然,隋育是故意的。
但知夏没打算跟他计较,道了声谢,就走出了治疗间。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能吃。”韩末跟上去说。
“没事,我也不知道我这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可能最近太累了吧,正好休息两天。”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爸还在医院,我得去一趟。”
韩末算了算,上次的事已经挺久了,不可能还是因为车祸的事住院,但知夏看起来没打算说,自己也便不多问了。
“那好吧,你处理完就赶紧回家休息,之后来广州记得找我。”
“嗯,拜拜。”
知夏没打算去看安大勇,也没有给安知夜打电话,而是一直坐在急诊大厅里,坐了很久。
她记起第一次和季晓清在医院见面,记起季晓清帮她“走后门”加号,记起他们一起在医院附近的小吃街吃饭,记起每次吃火锅季晓清都会先亲自尝一下辣锅的辣度再给自己吃,记起季晓清每天督促她喝水…
季晓清说得对,她确实照顾不好自己,一直是季晓清在照顾她。而她也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份照顾。
她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要忘了季晓清了,可是一回到医院,所有的一切都扑面而来,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关于季晓清的事,她一样也没能忘掉。
知夏离开医院时已经挺晚了,快到家时她觉得口渴,提前下车到便利店买水,打算自己吹吹风走回家。
但在离便利店不远的花丛里,突然冒出了一只狗。
知夏不是什么喜欢动物的人,平时对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此刻那只狗横在自己面前,像是要说什么一样。
知夏摸了摸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一身火锅味,还混杂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把自己刚喝了没几口的矿泉水倒在瓶盖里,放到地上给那只狗喝。
但那只狗好似不是要吃的,见知夏蹲下不动了,它转身钻进花丛,不一会又从花丛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只看着刚满月的小狗。
“这是?”知夏耳朵还在疼,没法张大嘴说话。
大狗眼巴巴看着知夏,小狗却凑到瓶盖前闻了闻,然后舔着喝了起来。
“你要把它送给我?”知夏试探性地问。
大狗仍是那样看着她。
知夏伸手摸了摸正在喝水的小狗,小狗抬头主动去蹭知夏的掌心。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确定要我养它吗?”
大狗往前走了两步,把小狗往前推,推到知夏脚边。
知夏小心地抱起那只小狗,又摸了摸,然后思考了几分钟。
“好吧,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就带它回家,就算我养不了,也会给它找个好人家的!”
知夏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就这样给人家打包票。
她把那瓶水留给了大狗,又返回便利店买了几根火腿肠,剥开包装给大狗留下。
然后就这样把小狗带回了家。
等回了家,知夏才意识到,自己家什么都没有。她找了几件旧衣服给小狗做了个简单的窝,又从网上下单了幼犬需要的各种物品。还去查了攻略,检查了小狗的身体状况。看上去好像一切都好。
她还没想好要给这只狗取什么名字,因为她还没决定要自己养它,等确定的那天再来取名字吧。
小狗对新家倒是适应得很快,当天晚上睡得很香,知夏却因为耳朵还在疼一晚上都睡得不好。
可能人在生病的时候就是会比较脆弱和矫情,有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有人抱抱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