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那个混蛋又抢我年级第一！」我恶狠狠地把月考成绩单拍在课桌上，震得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洒出来几滴。林小雨叼着棒棒糖凑过来，顺手用校服袖子帮我擦桌子：「易大学霸，这都第三次了，要不你考虑下降维打击？比如□□？」

    「色yo你个头！」我抓起英语书砸她，余光却瞥见教室门口闪过一道清瘦身影。顾言抱着奥数习题集走进来，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经过我座位时，一缕雪松味混着阳光气息飘过来，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看入迷了？」林小雨在我眼前打响指，「说真的，你每次瞪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我拧开保温杯灌了一大口，被呛得直咳嗽。热水顺着下巴流到领口，我手忙脚乱去擦，突然有片阴影笼罩下来。顾言不知什么时候折返，递来一包纸巾。

    「易同学。」他声音像冰镇过的气泡水，「下次骂我名字的时候，可以稍微小声点。」

    我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掌心，我触电般缩回手，那包纸巾「啪」地掉在地上。

    「怂货。」林小雨用气音嘲笑我，弯腰去捡纸巾时突然僵住。我顺着她视线看去——顾言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长疤痕，正压在我昨天发微博吐槽的数学题答案旁。

    「他该不会视奸你微博吧？」放学路上林小雨疯狂晃我肩膀，「你小号叫『菲常暴躁』，上周才发过讨厌胡萝卜，今天食堂打饭他专门挑走你餐盘里的胡萝卜丝！」

    我踢飞一颗石子：「巧合而已。」心里却想起更可怕的事——我小号相册存过顾言打球照片，配文是「想扯掉他扣到顶的衬衫纽扣」。

    「要不要测试下？」林小雨突然拽着我躲到银杏树后，「看，顾言往小西门走了，那条巷子路灯坏了好久...」

    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一瓶冰可乐：「假装偶遇，赌他会不会主动提你微博内容！」

    「你有病吧！」我压低声音骂她，脚步却诚实地跟了上去。

    暮色像打翻的蓝墨水浸透天空，顾言的身影在巷口忽明忽暗。我数到第七根电线杆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跟够了吗？」

    清冷声音在黑暗中炸响，我吓得倒退两步，后背撞上消防栓。顾言转身时眼镜片反着月光，活像恐怖片里的斯文败类。

    「谁、谁跟踪你了！」我把可乐藏在身后，「我回家必经之路！」

    他轻笑一声，突然大步走来。我慌不择路往后躲，后脑勺「咚」地撞上广告牌。疼痛让我眼眶发酸，脱口而出：「我讨厌你！」

    「嗯？」顾言单手撑住广告牌把我困在方寸之地，另一只手轻轻揉上我撞到的地方。薄荷味突然浓烈起来，我这才发现他领口第一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了。

    「每次考试都压我十分！」我闻到指尖残留的胡萝卜味，脑子一抽，「还偷看我微博！」

    顾言的手顿住了。

    完蛋。我在心里扇自己耳光。这不就承认小号是我了吗？

    「那个...」我急中生智，「其实我想说...」

    夜风吹起他额前碎发，露出好看的眉骨。鬼使神差地，我听见自己说：「我...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静止了。

    顾言慢慢睁大眼睛，路灯在他镜片上划过一道流星似的光。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说了什么，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不是！我是说...」我手忙脚乱比划，「就像喜欢...喜欢数学的那种...」

    「我知道。」

    他忽然笑了。不是平时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的那种笑，左脸颊冒出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我这才发现他右眼下方有颗很小的泪痣，随着笑意微微颤动。

    「你知道什么啊！」我恼羞成怒去推他，却被他抓住手腕。

    「知道你会经过小西门，因为上周四你发微博说发现这里有家关东煮。」他低头凑近，呼吸扫过我发烫的耳垂，「还知道...」

    远处突然传来林小雨的尖叫：「菲菲！你妈电话打我这来了！」

    我如梦初醒，猛地推开顾言夺路而逃。身后传来自行车倒地的哗啦声，膝盖传来尖锐疼痛，可我顾不上查看，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个蛊惑人心的笑。

    「易菲！」顾言在身后喊我，声音罕见地带着慌乱，「你流血了！」

    我跑得更快了。

    第二天早读，我顶着黑眼圈溜进教室，课桌上赫然摆着三样东西：一盒印着草莓图案的创可贴，瓶身凝着水珠的鲜牛奶，还有张对折的便签纸。

    「给菲常暴躁：

    1.胡萝卜素对视力好

    2.纽扣是打球时崩开的

    3.不是所有跟踪狂都记得带创可贴

    ——GY」

    我「唰」地把纸条塞进笔袋，抬头正对上走廊外顾言的视线。他举着和我同款的保温杯隔空碰杯，阳光下无名指疤痕亮得刺眼。

    林小雨突然在桌下猛掐我大腿：「你俩什么时候情侣杯了？！」

    牛奶在喉咙里呛出一片甜腥，我突然意识到——他连我微博小号头像用的什么杯子都记得。

    我盯着课桌上的草莓创可贴和牛奶，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还能听见昨晚顾言那句带着笑意的「我知道」。

    「易菲，你耳朵红得能滴血了。」林小雨在旁边拱火，故意用课本挡住脸，压低声音道，「顾言刚才看你的眼神，啧啧，跟盯猎物似的。」

    我一把将牛奶塞进抽屉，结果用力过猛，瓶身「咚」地撞到隔板，全班瞬间安静了一秒。

    「易菲同学，」班主任老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么有精神，看来对今天的月考总结很有信心？」

    我头皮一麻，赶紧坐直。老陈慢悠悠走上讲台，手里捏着一沓表格，目光在我和顾言之间扫了个来回。

    「这次月考，年级前十我们班占了六个，值得表扬。」他推了推眼镜，话锋一转，「但偏科严重的同学也不少。所以从今天开始，实施『结对帮扶』计划——按名次分组，第一名带第十名，第二名带第九名，以此类推。」

    我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老陈下一句就是：「顾言和易菲一组。」

    全班瞬间炸了锅，后排男生吹起口哨，林小雨掐着我的胳膊疯狂憋笑。我僵硬地转头，正对上顾言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单手支着下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倒数什么。

    「安静！」老陈拍了拍黑板，「现在请各组到讲台领取学习计划表。」

    我磨磨蹭蹭地起身，恨不得把地板盯出个洞。走到讲台前时，顾言已经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份表格。他递给我一份，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背，我差点把纸捏皱。

    「易同学，」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调侃，「多多指教。」

    我瞪他一眼，转身就要回座位，却听见老陈补充道：「对了，帮扶小组每天放学后要留堂一小时，互相检查笔记和错题。」

    晴天霹雳。

    我浑浑噩噩地坐回座位，林小雨凑过来戳我：「哎，你俩这算不算是官方认证的『学习CP』？」

    「CP你个头！」我咬牙切齿，「他就是个阴险小人，故意抢我第一，现在还要监视我学习！」

    「是吗？」林小雨挑眉，指了指我身后，「那小人正往你这儿看呢。」

    我猛地回头，果然撞上顾言的视线。他唇角微扬，冲我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未婚妻，请多指教。」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放学铃响，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只剩下我和顾言。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课桌边。

    「先从数学开始？」他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上那股雪松味又飘了过来。

    我绷着脸翻开课本，故意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用不着你教，我自己能搞定。」

    顾言轻笑一声，也不恼，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我：「整理好的错题集和考点，你的弱项我都标红了。」

    我狐疑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笔记，而是针对我每次考试错题的详细分析，甚至附上了类似的变式题。往后翻，每一科都条理分明，重点处还用荧光笔标了星号。

    最后一页，是一张Q版速写——我趴在课桌上打瞌睡，脸颊压出红印，头发翘起一撮呆毛。角落里写着：「观察记录第37天：易菲午睡时喜欢蜷成团，像猫。」

    我「啪」地合上笔记本，耳朵烫得厉害：「你变态啊？偷偷画我？」

    「光明正大画的。」顾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你睡着的时候比较乖，不会张牙舞爪。」

    我气得想踹他，却听见教室后门传来「咔嚓」一声——林小雨举着手机，鬼鬼祟祟地探进半个脑袋。

    「打扰了，你们继续！」她咧嘴一笑，迅速缩回去，脚步声哒哒哒地跑远。

    我扶额，转头瞪顾言：「现在全校都要传遍了！」

    「传什么？」他单手撑着脸，歪头看我，「传年级第一和第二每天独处一小时？」

    「……闭嘴。」

    顾言低笑，突然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刘海：「易菲，你紧张的时候，睫毛会颤得特别快。」

    我僵住，呼吸都滞了一瞬。他的指尖温热，轻轻擦过我的眉骨，像是无意，又像是试探。

    「你、你离远点！」我猛地后仰，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顾言眼疾手快地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回来。那一瞬间，我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一丝薄荷糖的清凉。

    「小心点。」他松开手，语气平静，可耳尖却微微泛红，「摔伤了，谁给我讲英语作文？」

    我心跳如雷，胡乱抓过英语卷子挡住脸：「少废话，讲题！」

    一小时后，我终于熬到「帮扶时间」结束，抓起书包就往外冲。顾言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叫住我：「易菲。」

    「干嘛？」我没好气地回头。

    他从书包侧袋掏出一把折叠伞递给我：「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我愣住，下意识抬头看天——夕阳还挂在天边，哪来的雨？

    「不要就算了。」他作势要收回，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抢，结果指尖相触，两人同时一顿。

    「……谢谢。」我攥着伞柄，声音比蚊子还小。

    顾言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下楼。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里的伞沉甸甸的，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菲菲！」林小雨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怎么样？独处一小时，有没有擦出爱的火花？」

    「火花没有，」我木然道，「只有想揍他的冲动。」

    林小雨哈哈大笑，突然压低声音：「哎，你知道顾言初中是校篮球队主力吗？」

    我脚步一顿：「……什么？」

    「听说他打球超厉害，还拿过市级MVP。」林小雨神秘兮兮地凑近，「但初二那年突然退队了，之后就变成现在这副高冷学霸样。」

    我皱眉：「为什么退队？」

    「不知道，据说跟一场意外有关。」林小雨耸肩，「他左手不是有道疤吗？有人说是救人伤的。」

    我心头莫名一紧，想起早上那张便签——「不是所有跟踪狂都记得带创可贴」。

    难道他早就……

    「对了，」林小雨突然掏出手机，「我刚偷拍的照片，要不要看？」

    屏幕上，夕阳笼罩的教室里，顾言微微倾身靠近我，手指轻点在我的笔记本上。而我皱着眉，嘴角却无意识地上扬。

    光影交错，暧昧得不像话。

    「删掉！」我伸手去抢，林小雨灵活地躲开，笑嘻嘻地跑远。

    「才不删！这可是CP粉的第一手物料！」

    我追着她跑出校门，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顾言笔记本上那句话——

    「观察记录第37天」。

    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到底看了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