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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接无人机

    暴雨像打翻的墨汁,在陆家嘴的玻璃幕墙上肆意流淌。阮清欢站在会展中心侧门的廊檐下,手中的油纸伞在风中微微颤动,伞面上那些精心勾勒的云纹此刻正随着雨势变化而微微发烫——这是只有阮家人才能感知的天气密码。

    “阮师傅,主办方说您的非遗展位临时调到C区了。”实习生小李举着被雨水泡得发软的指示牌,马尾辫梢不断往下滴水,“说是A区要给那些科技公司腾位置,真是......”

    她没说完的话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打断。阮清欢的手指突然在伞柄上收紧,湘妃竹特有的斑纹硌着她的指腹。伞面传来异常的震颤感,那些暗藏的纹路在她掌心突然变得滚烫。

    “小心!”

    抬头瞬间,她看见一架失控的无人机正打着旋从三十米高空俯冲而下,红色警示灯在雨幕中划出危险的轨迹,直直朝着会展中心入口的人群坠去。

    阮清欢的裙摆扫过积水潭,靛蓝色的布料立刻被污水浸染成深色。她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中央喷泉的大理石台面,手中的油纸伞"唰"地展开,二十四根伞骨如同精准的机械臂般斜斜上挑。

    “砰——”

    金属机体撞上伞面的闷响让周围人群发出惊呼。阮清欢的手腕顺势一旋,将冲击力化解在竹骨精妙的弹性中。无人机螺旋桨刮起的劲风掀开她鬓边碎发,露出耳后一道细长的疤痕——那是十二岁那年,她在火场抢救伞模时留下的。

    伞沿的雨水串成珠帘,在一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前溅起细小的水花。

    “0.3秒反应时间。”低沉的男声混着雨声传来,黑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铂金表盘,“伞面倾斜42度正好抵消冲击力,阮师傅是提前计算过,还是纯粹靠手感?”

    阮清欢收伞的动作利落得像在表演某种武术,无人机“咔嗒”一声掉在对方脚边。她这才看清男人领带上若隐若现的暗纹——和她伞骨末端雕刻的云雷纹一模一样。

    “傅临远。”他弯腰捡起滴水的设备,黑曜石袖扣的反光晃过她眼睫,“青林资本并购部。”

    雨声忽然变调,伞面内层的纹路在她掌心发烫。阮清欢不动声色地按住震颤的竹柄:“三分钟后雨量会增大40%,傅总最好抓紧回会场。”

    她转身时听到金属碰撞的脆响,余光瞥见那把价值六位数的无人机被随手扔进垃圾桶。

    会展中心的空调开得太足,反倒让伞面潮湿的气息更加明显。阮清欢在非遗展位前铺开半成品伞骨,榫卯接口处还留着松烟墨画的定位记号。小李凑过来咬耳朵:“我刚打听过了,那位傅总上个月刚收购苏州三间老绣坊,据说要改造成什么'非遗主题咖啡馆'。”

    展柜玻璃忽然映出个修长身影,阮清欢正给鹅梨涡笔蘸朱砂的手顿了顿。镜面倒影里,傅临远的手指悬在她的油纸伞上方,指尖在距离伞面0.5厘米处游走,像是在隔空描摹那些繁复的纹样。

    “民国二十六年,杭州王星记的'万寿无疆'贡伞用的就是这种双面透色技法。”他的声音带着评估艺术品时的专业腔调,“伞骨满穿216针,现在全国能做到这个水准的,不超过五个人。”

    朱砂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朵红梅。阮清欢没抬头:“傅总既然懂行,应该知道这把伞在展厅多待一分钟,受潮风险就增加一分。”

    “所以准备了这份合同。”牛皮纸档案袋压在展台上发出闷响,露出“青林资本并购意向书”的钢印,“下周三前签字,我们可以投资恒温恒湿展馆,温度精确到±0.5℃,湿度控制在55%RH。”

    窗外炸开一道闪电,阮清欢手腕内侧的靛蓝染痕突然刺痛起来。那是十八岁那年试制新配方时留下的印记,每到雨季就会隐隐作痛。展馆照明系统随着雷声闪烁两下,在彻底熄灭前的瞬间,她看见傅临远镜片上反射的伞面纹路——那些她从小描摹的云纹里,混着一道陌生的焦褐色裂痕。

    二十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突然劈面而来。她记得母亲把她推进行李箱,记得伞骨在高温中爆裂的脆响,记得有双戴黑曜石袖扣的手从浓烟中伸来......

    应急灯亮起时,她已经把合同推回去:“不必了,我家的伞......”

    “——最怕梅雨季返潮。”傅临远突然截住她的话头,黑曜石袖扣擦过伞骨发出细微声响,“巧的是,我办公室新装的德国除湿系统,刚好能解决这个问题。”

    小李偷拍的视频在手机屏幕上定格。镜头放大到能看清阮清欢捏皱合同的手指关节发白,也能看见傅临远唇角那个似有若无的弧度。画面最后一帧,伞面的阴影恰好覆盖男人半边肩膀,像道温柔的囚笼。

    “他绝对对你有意思!”小李信誓旦旦地指着屏幕,“正常人谁会记对手工艺品的湿度要求?”

    阮清欢把手机塞回她包里:“去帮周师傅清点展品,三分钟后开始撤展。”

    她低头整理伞面时,发现那架无人机在伞纸上留下了几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指尖抚过损伤处,突然想起傅临远观察伞面时反常的专注——那不是收藏家看艺术品的眼神,倒像是法医在检视证据。

    雨势渐小,会展中心门口排起出租车长龙。阮清欢撑着伞站在台阶上,忽然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傅临远不知何时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奇怪的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利器划开的伞骨。

    “介意搭个便伞吗?”他已经自然地站进伞下,“我的司机堵在高架上。”

    油纸伞本就不大,此刻不得不挨得更近。阮清欢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苦橙香,混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火硝味——这种气味她太熟悉了,每次老周师傅烧制伞骨时,工坊里就会弥漫这种味道。

    “傅总对传统工艺这么了解,家里有人做这行?”

    “小时候在杭州住过。”他的目光扫过她耳后的疤痕,“阮师傅手上的烫伤,是试新染料时留下的?”

    伞柄在掌心微微一转,阮清欢巧妙地把两人距离拉开些许:“做我们这行,谁身上没几处伤。”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台阶下。傅临远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他忽然伸手握住伞柄上方,两人的手指在湘妃竹上只隔着一层温热的空气。

    “下周三。”他的呼吸扫过她额前碎发,“我会亲自去工坊取答复。”

    直到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阮清欢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后那道疤。伞面上的雨滴渐渐变成她熟悉的节奏——这场雨还要下很久,久到足够让浸水的伞纸变形,让埋藏二十年的秘密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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