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公公,念及你为公主奔波,不辞辛劳,确有苦劳。但宫廷之中,赏罚分明,不可偏废。你所犯之事,关乎宫规威严,哀家不得不罚。”
陆锦贞可不信她能给自己怎样的交代,什么叫不得不罚?只怕该罚之人她不想罚,却也将事端又抛向他人。
瞿公公自知自己难逃责罚,经此一遭也算轻罚,神色倒也轻松。
“皇上驾到!”伴随殿外小太监的声音,却见殿外传来脚步声,太后殿内的宫人们闻声,立刻垂首肃立,大气都不敢出。
“我儿怎来了?”
虽说是“我儿”可孰人不知当今太后并非皇帝生母?陆锦贞微敛眸色,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去。
“臣女恭迎圣驾。祈愿圣朝万代,帝业恒昌 。”
“免礼。”
太后座下,众人纷纷伏地,叩首行礼,“陛下万岁”的呼声此起彼伏。皇帝神色平静,目光扫视一圈,而后稳步迈向太后。
“母后,儿臣怎不知您早已将人请于殿内?”
闻言,太后眸色愈发深沉。自己将她唤来的事情竟还是被他发现了。可见自己这福寿宫还是被人安插了眼线不成。
“哀家听闻,近日朝堂清闲,奏折都没几件。邻国公主来朝,竟被晾在驿馆无人问津。想必皇帝定有要事缠身,怎就如今才过问?”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却见崇昭公主轻拍太后,“祖母,气大伤身,我见兄长始终如此,想来一时半会改不了了。”
“母后对人情往来之事,向来敏锐。近来听闻,后宫诸妃与宫外命妇间的往来,都经母后悉心安排。母后若是能匀出些心思,为朝堂局势出谋划策,必定能事半功倍,保我朝江山稳固。”
几人各自心怀鬼胎,殿内一瞬间死寂如潮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暗流涌动。
“罢了罢了,崇昭,带着枢翊公主去宫内走走。”今日的笑话还真是让外人看了去,皇帝真是愈发不受控了,竟是都与自己明着针锋相对。
离开殿内,崇昭带着陆锦贞来到御花园。“听闻你们东玄可有一件罕物唤作‘乌藤玉',不知本宫可有机缘一见?”
陆锦贞抬起眸子,“那还真是巧了,此番前来正有此宝,不过珍贵之物怎敢随意戴在身上,正放在冷香苑内。”
闻言,那崇昭公主神色一亮,虽说早就听闻此玉世间罕见,本以为无缘,却不想却有契机。
“那等你下次来的定要带上。”只见崇昭公主眸底是化不开的喜悦,像是稚童得到心心念念的糖葫芦一般。
这公主倒是心思纯粹,陆锦贞这般想着,朝她莞尔一笑。“不知崇昭公主也可有何稀罕物件?”
崇昭公主莲步轻挪,玉腕微抬,把玩着手中的丝帕,樱唇轻勾,梨涡浅现,笑嗔道:“若说世间珍宝,本宫只多不少,也不知公主想见哪件?河图玉箓,烛龙玉髓,龟墟明珠,扶摇金简,只要是本宫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说罢,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看向陆锦贞。
话虽如此,陆锦贞却品出了些许异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陆锦贞说到底不过是和亲质子,寄人篱下罢了。自己手中怀宝,终究招来祸患。
这几样,的确是有市无价的珍宝,可与乌藤玉相比之下都略显逊色。凭借她的脾性,若是强行抢夺,自己胜算也不大。
却见她沉吟片刻,眸底划过一抹笑意,只是不及眼底。“这几样宝物还真是世间稀罕物,与其他空有虚名的宝物相比强上不少。”
果然,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小公主的注意。“此话怎讲?”
“遇见公主前,枢翊以为东玄的乌藤玉已是世间珍品,可今日所闻却发觉乌藤玉不及公主万分之一。”这话说的倒是谦卑,极大取悦了崇昭公主的心。
“乌藤玉怎就不算世间珍品啦。”指尖搅动发丝,可眼底的骄傲早就溢出了眼眶。
见她正好上套,陆锦贞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唉,公主有所不知,枢翊手中的乌藤玉略有瑕疵,更比不上公主手中珍宝。”
略有瑕疵?这可不行。却见崇昭公主神色猛的一变,“那算哪门子珍宝?罢了罢了,本宫竟也是被骗了去。”
亏她心心念念那天下有名的乌藤玉,原来是空有其表。本想让那和亲公主拿来,不惜诸般手段,以金银财货相易,定要得到,如今看来,倒是连看一看的必要也没有了。
而此时远处的凉亭里,一名男子薄唇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清浅笑意 。这和亲公主倒甚是有趣,以退为进,以柔克刚,那乌藤玉原先是看过的,分明是好的。
却见他乌发高束,仅用一根白玉簪固定 ,修长身形在日光勾勒下更显挺拔。剑眉斜飞入鬓,朗目含情摄魂。眼眸深邃仿若藏着星子,端的是丰神俊朗,叫人移不开眼。
“霍兄,你怎又输?”说罢,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你这棋,火候不足啊。”
对面之人面露苦笑,“长卿兄可就放我一马,我一介武夫,可比不上你文人这满腹经纶,此等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实在是学不来。”
却见刘长卿微微一笑,抬手整了整衣衫,缓缓起身,衣袂似云般轻柔飘动,腰间玉佩轻晃,墨发随着风微扬,恰似清风拂柳,仿若春日暖阳。
“长卿,你去哪里?”却见刘长卿面上噙着一抹温润笑意,“见见那位妙人。”
崇昭公主最先看见他,抬手轻轻拂过鬓边碎发,莲步轻移,露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来。“长卿兄,别来无恙。”只是她那双美目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思,眼波流转间藏不住的情谊。
“长卿见过公主。”刘长卿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转而极为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知这位是?”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崇昭公主扫过陆锦贞的脸,“她呀,东玄来的和亲公主。”似乎是在说什么不重要的人似的,“先不说这些了,之前我便说过,长卿兄见我,无需拘于这等礼数,怎生又忘了?”
却见刘长卿依旧温润,只是那抹温润怎么看都不达眼底。“公主殿下不同于常人,怎能如此随意?”
“怎么就随意了……”,黛眉轻蹙,似笼着一层薄雾。琼鼻微微歙动,粉唇轻撅,那模样儿,好似那枝头被微风拂恼的娇花 。
可惜刘长卿明显不解风情,对崇昭公主的那些小心思更是视而不见。
“倒是那公主,我尚不知其名姓,不知可有幸相识?”却见他唇角微勾,抬眸间眸光清润,无端另人心颤。
可惜了,陆锦贞又不是崇昭,就算今日他学着青楼小倌那般模样也不能吸引她半分注意。
“东玄枢翊。”
“原是枢翊公主。”眼波流转,眉眼间的俊逸尽显,“在下刘长卿,久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