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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 难 渝(四)

    懈西城城内,祝余身披黑色斗篷站在街道一旁,宛若孤魂。黎明降至,街道上了无人烟。

    他盯着手中木牌:才进入这懈西城幻境前,木牌上还有一行“归无处居无所,却也是乡中人”,但现在木牌前后皆空白。

    祝余微蹙眉头,放下木牌,抬头环视四周。风沙很大,整座城都蒙在黄烟之中。

    据他所知,问道阵法通常因两种的目的而设:一是,被考验者尚不清楚自身之道,则可通过阵法试炼,找到并明确自身之道;二是,被考验者明确自身之道,而问道阵法能使其审视自身之道,或坚定道心,或开悟得新道。

    展旬与黎禾都明确自身之道,此次阵法应该属于第二种。设阵人以懈西城为背景,又在进入懈西城之前,放置几个木牌……如果他推测的不错,这木牌应该象征着懈西城里不同的角色,各自角色都有各自的作用,而他们只有共同完成最终任务“拯救懈西城”后,才能破除这阵法。

    但解救谢西城绝非易事,阵法不会断地阻止被考验者,不断地试炼被考验者,不断地磋磨对方的道心。

    他讨厌一切问道阵法……毫无意义……

    他沿着街道前行,四周过于寂静,唯有他的脚步声与掠过耳边的风声。

    沙沙——

    祝余停步,他听见了其它动静。

    沙沙——

    他闻声走去,走着走着,见前方街道旁的茶摊里,坐着一个老人。

    老者六十来岁,白发苍苍,但身材壮硕,他挺直腰,端坐在木桌前,轻轻来回挪动茶杯。茶杯与木桌摩擦,发出沙沙声。

    祝余微蹙眉头,“是你。”

    老者抬头看向祝余,“后辈,你倒是依旧如此傲慢。”

    祝余走向老者,落座在他对面,将木牌放在桌面上。

    老者扫了眼木牌,抬眸看向祝余,“说说,无道之人。”

    “不同的木牌,代表着不同角色。但我们只有三个人,却有四个木牌,另一个木牌是谁的?”

    “你们是只有三人。”老者朝祝余一笑,“可你们身上还有一个执念,老夫也想给她一个机会。”

    祝余沉眸,静视老者,“祝公,为何设此阵法?”

    “你很敏锐。”老者脸色一沉,半晌,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老夫是祝长生,亦不是祝长生。祝长生的意识早就与这混沌融为一体。至于为何设立此阵法……有老夫几重心思……”

    老者微微挥动指尖,一杯茶从茶摊处飘到祝余桌前。

    “第一重是为了那少年郎。那把剑是老夫毕生心血,落在此少年郎手中,老夫很是欣慰。只是若他不解开心结,终究会走火入魔,就像当年李千关一样。心结未解,就算失去记忆重获新生,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祝余静静地倾听祝长生之言。

    “第二重心思,是为苍生。”

    祝余微蹙眉头,“苍生?”

    “那个最接近神的生灵,也陷入了迷惑。不久前,她也曾来到这里,寻找比翼鸟。”

    祝余眸光一亮:“您见过孑欢?”

    祝长生叹息一声,道:“老夫想阻止她,但失败了。”

    “阻止她?她想做什么?”

    “不甚清楚,但老夫能从她的状态中感受到她的疲惫。她已然临近崩溃。”

    “崩溃?”祝余只觉这个词太陌生,在他记忆里,孑欢可不像是会崩溃之人。

    祝长生望着他,“祝余,老夫瞧你有许多界子,你为何喜欢收藏妖怪?”

    祝余漫不经心地回答:“无聊而已。既然不想死,活着总得做些什么。”

    “现在还无聊吗?”

    祝余凝视祝长生的眼睛,半晌回道:“不。”

    祝长生微微一笑,“那如果你没有这几位小友,最终也发现收藏这些妖怪毫无意义,世界就像虚无的空洞在吞噬你所有的意义……”

    祝余不以为然,“活着本就没有意义。”

    “因此,”祝长生并未反驳,“灭亡也没有意义。”

    祝余蹙眉。

    祝长捕捉到祝余的神情变动,喝下一口茶,道:“对于孑欢来说,既然都没意义,她会想作什么?”

    祝余沉声道:“毁灭。”

    沉默片刻,祝余冷声道:“你想让我们阻止孑欢,所以设此阵法来坚定我们的道心,这样日后在面对孑欢时,才可能不受影响。”

    “是,尤其是那位姑娘,她是可以强大到与孑欢抗衡之人,但也是最不稳定。”

    “你多虑了。”祝余扫了眼桌面上的木牌。

    “非也。她能走到如今,是因为有你们。如若她失去你们,又会走向何处?”

    祝余抬眸,身上散发出冷气。

    祝长生不动声色,放下茶杯,对他慈祥一笑。

    祝余追问:“那第三重心思为何?”

    祝长生沉默了,静静凝视祝余。

    祝余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不由地紧锁眉头。

    祝长生凝视着他,那眼神好似想要钻进他的肌肤、射穿他的身体,“无道之人,你的道是什么?”

    祝余一愣,那一瞬间,他从祝长生的身上看到了师父祝淮川的影子。

    祝余坐在那儿,全身僵硬。

    祝长生道:“祝余,你悟性极高,又从小在禁地里长大,不断接触各种道,可是你似乎从未选择其一。活了二十多年,你找到答案了吗?”

    祝余沉眸,盯着茶杯里晃动的茶水,片刻,起身,“走了。”

    祝长生叫住他:“木牌,这是你的身份。”

    祝余停步,走到桌前抓起木牌。

    祝长生道:“去吧,无名人。”

    祝余转身朝城门而去。此时,东方射出了一点太阳。

    懈西城数里外的军营,展旬骑着马,走到军营前已经整装待发的将士前。他顶着厚重的铠甲,挺直腰背,一只手拿着止杀,一只手牵着缰绳,驾马走到众将士之前,调转马头面对众将士。

    一时间无数张脸齐刷刷地望着他。

    展旬顿时紧张地说不出话。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士卒沿着营前旷野列阵,黑压压地一直延伸到远处山麓。枪戟如林,在这昏暗时分,依旧闪着冷冽的寒光。

    展旬望着眼前景色,紧张地吞咽口水,但他必须说出来,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一切,“咳咳——”

    他尝试地咳嗽两声,声音太小,还没传远,就被黄沙吞噬。

    看来自己得大声一点,但突然这么大声,会不会太突兀了?万一待会儿自己破音了怎么办?

    不会的,展旬,你现在是将军,你别太怂——

    “咳咳——”他鼓足勇气大声清了清嗓子,“众将士——”

    周遭鸦雀无声。展旬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听令——”

    轰隆一声——所有士兵动了动自己手中的武器,以示回应。

    这一声巨响,倒整得展旬热血沸腾。可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就有些开不了口。

    不不不、展旬,你不要忘记了你的任务。

    “这、这是一场——”他鼓足勇气,扯着嗓门吼着,心已经跳到了嗓子尖上,“不义的战争——”

    声音随着风传远了,他身前的将士一片哗然,大部分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懈西城并未叛变,也未做出任何对不起晋国之事,我们怎么能去攻打他们?这样毫无意义的战争,只会让我们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

    展旬快速说完,他甚至不敢看一下那些将士的反应:“所有,我们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

    哗哗,嘈杂声肆起。

    候在不远处的副将上前,“将军!这可不是朝廷的意思吧?”

    展旬看向副将:三十多岁的大哥哥,皮肤黝黑,身材健硕,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不管朝廷什么意思,这场仗就是不能打!”展旬故作威严道,但少年音显得他很稚嫩。

    副将抱拳,“将军!你可知你此行的后果?”

    展旬愣了愣,无论什么后果,他肯定都不能打懈西城呀!

    “将军!末将知您对上面的决定有所怀疑,可是身为将领,就应该听从命令!”

    “那啥、不是有句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可是您若不攻打懈西城,会被视为——”副将犹疑片刻,吐出那两个字,“叛兵。”

    顿时展旬身前的那些将士越发得不安起来。

    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副将抬眸凝视展旬,语气既有劝阻也有威胁:“将军,数千万将士的生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展旬愕然,这不过是幻境而已,这些生命也不过虚假而已,他根本就不在意……但他从那些将士的脸中看到了不甘,他明了如若自己再坚持下去,怕是他们会先解决自己。

    副将说得没错,如果他执意不战 ,朝廷就会将他们视为叛军,这些将士就不可能活着回去。

    这时,军队里传来一声质问:“将军!您要不战而降吗?您是晋国的将军!您是我们追随的将军!”

    展旬顿时语塞,为难地看了看副将,又看了看那千军万马。看来这场仗必打,那有没有办法打一场败仗?

    看来还是只能先带兵过去,然后当众投降,到时候势必士气大减——

    想到这儿,展旬尴尬一笑,“明、明白了,那、那出发吧。”

    副将眸光一沉,代替展旬发号了命令,“众将士听令!出发——”

    轰隆隆,铁骑、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逼迫着展旬前行。他不敢回头,光听着身后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与马蹄声,他就心虚。

    不知走了多久,他远远地望见,前方黄沙之中,有一座城若隐若现。他心跳不断加速,一想到待会儿要做什么,就紧张不已。

    投降,等到了城池下面,就说投降。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他甚至会为了懈西城阻挡这些将士。

    呼呼——展旬越发得紧张,他不断宽慰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境,这些人并不是真实的,都是虚假的——

    正想着,他们已经兵临懈西城。懈西城外,同样等候着黑压压的一小方正的军队。

    展旬挥手示意军队停止前行。

    一阵冷风携带者黄沙从两方军队之间扫过,吹散开部门黄沙。

    展旬这才看清楚了,对方领队的将士,是一个女子。

    她手握长剑,目光如炬,身着男子装扮,但未穿铠甲。她个子小巧,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更显弱小,可她身上的那股气势,却强大的让人难以忽视。她有着大地色的肌肤,璀璨明亮的黑瞳,以及怒不可遏但且毅然决然的神情。

    展旬心头一颤,他总觉得自己见过这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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