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旗鼓阵阵,印着‘言’字的硕大旗帜迎风飘扬,城门口,不少人在依依惜别,有的是父母送别女儿,有的是丈夫送别妻主,也有的是刚互诉完衷肠的小情侣……

    “呜呜呜,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去参军了,听说那边环境恶劣,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母亲放心,女儿此去定能挣得大大的军功。”

    杀仇敌,得军功,封狼居胥,新政策的颁发,引的不少人去参军。

    “母亲不希望你能挣得什么军功,母亲只想要你平安归来。”

    “母亲,会的,女儿定能平安归来,到时再到您床前尽孝。”

    “妻主,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一男人趴在自家妻主的怀里,娇滴滴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

    他的妻主待他发泄完情绪,才出声安抚:“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着咋了,你是我的妻主,光明正大的,更何况咱俩还有一个女儿,妻主,你可要一直记得我和念念在家等着你。”

    “放心,忘不了,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还有,你不能找带回来其他的狐媚子,不然……不然我就同你和离。”

    这个世界是能和离的,但条件苛刻,且对自身的影响也不小,不说回到家里,亲人会嫌弃,街坊邻居光是闲言碎语就能淹没一个人。和离后的男子大部分都再嫁不出去,余下的人生只能在寺庙里与青灯作伴。所以,真正和离的人是少之又少。

    “说什么胡话呢。”他的妻主用手堵住他的口,颇为无奈道,“你这又是从哪里看的话本子?话本上的东西岂能当真。”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找旁人。”男子跟和尚念经一样,反复重复。

    “知道了,不找旁人。”

    相对于这对已经成亲的夫妻来说,另一对就比较含蓄,他们是最近才确定好彼此的心意的情侣,此刻只能趁着无人注意拉拉小手。

    “说好的,等我回来就娶你。”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王爷,时辰到了。”

    一身铁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言昭离身后的红缨巾从肩拖置到马背上,她高声喊道:“所有人,归队。”

    刚才惜别的场面霎时消失,即将离开的士兵找寻着自己的位置,旁边夹道站着她们的至亲,有的人忍不住嚎放出声,有的人用手帕抹着眼泪……

    言昭离扬手,下了个指令:“出发。”

    浩浩汤汤的军队向着前方行走,此次行动言武帝批了她五万人的中央军,边疆驻守的将士有十二万名,总的算下来,她共有十七万的兵力。

    言昭离手持缰绳,稍稍落后于军队,走前,她深深看了眼城门口,结果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祁逾白一路纵马疾驰,总算在军队即将出城的刹那赶了过来。

    言昭离下了马:“你怎么来了?”她早上起身时,特意放轻了声音,也特意嘱咐过金时,不要打扰祁逾白的睡眠。结果他还是赶来了。

    “想来送送你,顺便给你个东西。”祁逾白拿出一直紧攥在手心的平安扣,是上等的青玉做的,被一根编织好的红绳系住,除此之外,无任何其他的配饰。

    言昭离微微低头,祁逾白把平安扣给她带上,清脆的玉碰到冰冷的盔甲,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祁逾白视线落在这块玉上,垂眸说道:“我知道你请命去攻打齐国,一定做了万全之策。”准确的说,是一定能保证打胜仗,可即使是赢家,也不敢保证战争不会流血。

    “我只有一个要求,少受伤,好吗?”每次的荣誉都是以一身的鲜血的代价换来的,祁逾白不能要求她不受伤,只能要求让她少受点伤。

    “好。”言昭离将平安扣放到盔甲里面,冰冰凉凉的玉触碰到肌肤,在这萧瑟的天气猛的增添了几分的冷意。

    外人看不到这平安扣,只能在言昭离动作间,隐约能看到纤细白皙的脖颈处系了一根红绳。

    脖颈处突然多了个东西,言昭离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在那东西的位置,接着,她看向祁逾白:“你既然要求我了,那我也得跟你提个要求。”

    “什么要求?”

    “在这京城中,保护好自己。我出门前叮嘱过金时,我不在,全府上下皆听你一人命令,不得有任何的违抗。”

    “要是旁人来找事,你大可以搬出我的名声,再不济,还有我母皇在。”

    祁逾白笑道:“这是给我找了个大靠山?”在这全天下,还有谁能比皇帝的权利更大。

    “是啊,母皇知道你是我的人,我在前线打仗,她肯定要护好我的人,让我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好,我知晓了。”

    “嗯,暂时就这些话了,剩下的话回头传书信,我走了,再不走就追不上军队了。”

    言昭离翻身上马,朝他挥手:“我留给你的梅子记得吃。”她说的是昨日出门买的梅子。

    红缨巾在身后飞扬,马蹄声阵阵,祁逾白嘴唇翕动,似是说了一句话,但被突然刮起来的风吹散了,最终他只是站在原地,直到清晰的背影变成模糊的小圆球,他的脚步都没有挪动分毫,同他一样的,有那些刚送走亲人、爱人的百姓。她们不肯离开,是因为不知道这是不是此生最后的一面。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爱人平安归来。

    *

    祁逾白回了府,府上的马夫牵走他骑回来的马,金时走上前来:“侧夫,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嗯。”

    祁逾白进了大堂,琳琅满目的早膳摆在桌子上,他刚入座,金时就给他乘了碗粥:“这是王爷亲自吩咐厨房熬制的。”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给她也乘一碗,未尽的话语在口中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言昭离已经出了远门。

    之前言昭离下完早朝回来,都会与他一起用早膳,偶尔有时候下早朝晚了,只能回来同他一起用午膳。

    用早膳时,她的话匝子是最密的,因为早朝时间短,尚还有点余力讲话,会跟他吐糟些早朝时的趣事,比如这个官员和那个官员吵了起来,用很文绉绉的话语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这是文官的骂人方式,武官就比较直接了,脾气暴躁的甚至都动手打了起来,现场像是置身于菜市场,热闹非凡,有的武官都快把对方身上的红色内衬扒了下来。

    当然,这两人打架的人也是受到了言武帝的制裁,各罚了三个月的俸禄,然后被强制握手言和,据言昭离所说,两人双手相握时,脸色比吃了屎的还难看。

    思及此,祁逾白忍不住笑出了声。

    言昭离话最少时,是下早朝时直接到了吃午膳的时间,一大早上醒来,早膳也没吃,水也没喝。回到府上,饿的前胸贴后背,一般这种情形,她的情况还好些,毕竟身体素质好。身体差的文官直接晕倒在殿上,走着进去,被人抬着出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体力也恢复了些,话匝子就会又会立刻打开了,吐槽这个早朝让她梦回了上破班的时候,什么破规章,什么破制度,毫无人性可言,建议想出这些规章制度的人都应该统统拉出去枪毙了,等说到一半,才发觉她的上司正抱胸一脸促狭的看着她。

    她连忙找补,什么夸公司的话都冒了出来,比如什么待遇好,福利好,有着最合理化的规章制度等等等,也算是叫她圆了回去,顺便还拍了祁逾白的马屁,夸他是最好的老板。当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可却不一定这么想,祁逾白回忆她当时的表情,感觉应该在最好的老板后面加上两字‘才怪’。

    此刻望向香气扑鼻,琳琅满目的早膳,祁逾白突然没了胃口,饭桌上实在有些安静,他将言昭离吩咐给他熬制的粥喝了之后,就吩咐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了。

    下人们自是高高兴兴撤下,毕竟主子人好,这些不吃的饭菜她们可以拿到厨房里吃。

    唯有金时苦着一张脸:“王爷走的第一天,侧夫就没了胃口,这可怎么办啊?”

    有人疑惑的问他咋了。

    “王爷走前可是吩咐了我,要照顾好侧夫,说等到回来时发现侧夫掉了一根头发,定饶不了我,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身边的人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有人宽慰他:“王爷和侧夫伉俪情深,感情深厚,王爷刚走,侧夫没胃口,也是正常的,说不定等时间长些,侧夫习惯了王爷不在身边的日子,胃口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对,都说习惯最可怕,侧夫习惯了王爷在身边的日子,王爷这猛的走了,侧夫肯定难过。”

    “不是,你们这怎么看出来侧夫难过的,我看侧夫的神情跟王爷在时是一样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想,王爷在时,侧夫是什么样子,虽然面上冷,但眼中却是温柔的,当然,是看向王爷时眼中才有温柔,现在王爷走了,侧夫身上疏离的气质,那都快溢出来了。”

    “哎,你这么说,我突然懂得了。”

    有人叹气:“唉,还是祈祷王爷赶紧回来吧。”

    “对,祈祷王爷平安归来。”

    用完早膳后,祁逾白按照习惯,朝院中的西北方向走去,等到行至一半,才蓦然想到了什么,院中的西北方向,是言昭离的书房,她用完早膳后,会直接去书房处理正事。而他基本上会陪同一起,也不做些什么,就看看书,顺便……看看她。

    他按着眉心,转身往反方向走,还是回去吧,书房他暂时不想踏足进去。

    一回屋,就见到桌上留着的半包梅子,一夜过去,梅子没有任何的损坏,还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只可惜昨日里还同他分享梅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捻起一颗梅子,放进了口中,略微酸涩,全然没有她当时喂的梅子甜。

    突然的,想到言昭离最后说的话,“我留给你的梅子记得吃。”

    一道清风从窗台吹了进来,拼凑出他当时的话语:“吃完梅子后,你能回来吗?”

    我……有点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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