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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目标清晰了,江若瑶感觉每一天都有了奔头。

    她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挣扎求生,而是有了一个具体到可以触摸的愿景——让绿洲扩大,让树林生长,最终,在风沙中建起一座给旅人歇脚的“热海客栈”。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扎了根,也彻底改变了她修炼和生活的重心。

    以前,她引导“蚀骨之灵”主要是为了淬炼自身,对抗体内那缕不安分的煞气,顺便梳理一下灵田的土壤。

    现在,一切都围绕着那深灰色的、不起眼的“固沙灵树”种子打转。

    她发现这神奇的种子简直就是为蚀骨峡量身定做的,它对这里狂暴的“蚀骨之灵”有着天生的亲近感。

    “直接灌进去行不行?”

    有一次,她看着掌心一枚种子,尝试将一股相对温和的“蚀骨之灵”能量流直接引导注入。

    种子瞬间亮起,青灰色的外壳变得莹润,甚至微微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破壳,

    江若瑶心中一喜。

    然而,喜悦没持续多久。那株破土而出的幼苗长得飞快,但形态却极其怪异——茎秆扭曲得像麻花,叶片也稀稀拉拉,颜色暗淡。

    没过两天,就在一阵并不算强的风沙中,咔嚓一声,脆弱地折断了。

    江若瑶蹲在夭折的幼苗旁,指尖拂过那干枯的断茎,心情失落。

    灵力消耗了不少,结果却是一场空。

    “还是太急了……”

    她低声自语,挫败感涌了上来。

    狂暴的力量直接注入,就像给刚出生的婴儿喂烈酒,种子承受不住,结果就是畸形或死亡。

    “不行,得换个法子。”

    她盯着剩下的种子,眉头紧锁。她意识到,需要一个介质,一个既能沟通狂暴能量,又能保护脆弱种子的缓冲。

    木系灵力,那份源自生命本源的温和力量,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这个平衡点找起来,她开始尝试新的方法:

    先用自身精纯的木系灵力,将种子核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形成保护。然后,才敢引导极微弱的“蚀骨之灵”能量,精准的注入种子的核心。

    这还不算完。

    种子被成功“唤醒”,破土长出幼苗后,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那幼苗虽然被催生出来,但体内也带着一丝蚀骨峡特有的“锋锐”特性,必须不间断地用温和的灵力去滋养它,帮助它稳定生命力,让它能适应这片土地,而不是被反噬。

    整个过程,对心神的消耗巨大无比。

    她需要全神贯注,意念要分成几股:

    一股维持木系灵力茧的稳定,一股小心翼翼地引导那丝“蚀骨之灵”,一股还要时刻关注幼苗的状态,随时准备用灵力去安抚它内部的能量波动。

    这就像同时操控几根细线穿针眼,稍有不慎,线就断了,针就掉了。

    成功催生出一株看起来还算健康的幼苗时,那种喜悦难以言表。

    但更多的时候,是失败。

    看着一株株因为能量注入稍多了一点点、或者自己灵力后继乏力、或者幼苗自身无法稳定那丝“锋锐”而枯萎发黄的小苗,江若瑶的心也跟着跌下。

    灵力消耗了,珍贵的种子浪费了,更重要的是,时间也在流逝。

    每一次失败,都让她感到阵阵疲惫和心疼。

    “姐姐!你看这个行不行?”

    沙沙的声音总能及时响起,打破她低落的心情。

    小家伙不知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小小的前爪捧着一颗甚至几颗深灰色的种子,献宝似的举到她面前。

    它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没有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

    “这棵不行,我们再种下一棵嘛!沙沙知道哪里还有这种硬硬的小石头!沙沙再去捡!”

    看着它努力踮着小爪子,蓬松的尾巴因为兴奋轻轻摇晃的模样,江若瑶心里的那点阴霾瞬间就被驱散了。

    她接过带着沙沙体温的种子,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却也在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好,谢谢你,沙沙。”她微笑,手指轻轻点了点沙沙的小脑袋,“我们继续。”

    正是沙沙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源源不断的“种子补给”,支撑着江若瑶在一次次的失败后,又一次次地重新开始。

    她不断调整着木系灵力茧的厚度,尝试着“蚀骨之灵”能量注入的量和速度,摸索着幼苗期滋养灵力的最佳频率……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江若瑶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

    她找到了一种相对稳定的节奏和能量配比。

    虽然催生速度远比不上第一次意外催生那株的速度,但成功率大大提高了。

    终于,在绿洲的边缘,在那片曾经只有死寂黄沙的地方,开始零星地出现新的生命。

    一株,两株,三株……

    越来越多的青灰色小树苗,顽强地挺立在风沙中。

    它们长得不快,但每一株都显得格外扎实。

    更奇妙的是,江若瑶能隐约感觉到,这些树苗所在的一小片区域,狂暴的“蚀骨之灵”能量流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梳理过、稳固了下来。

    这成了江若瑶每天最期待的时刻。

    清晨,当蚀骨峡的酷热尚未完全苏醒,黄昏,当狂暴的风沙稍作喘息,她都会走出小屋,沿着绿洲边缘,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守护者,一一检阅她的“围墙”。

    她走到一株小树苗前,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凉、坚韧、带着奇异金属质感的青灰色叶片。

    指尖传来微弱的、却清晰可辨的生命搏动——那是树苗在呼吸,在扎根,在对抗着这片严酷的土地。

    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力量。

    “小树小树,快快长高呀!”

    沙沙总是比她更活泼,像个真正的小园丁,在树苗间灵活地穿梭。

    它用小爪子极其轻柔地拂掉叶片上积落的细沙,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了嫩叶。

    有时,它会停下来,对着其中一株看起来格外精神的树苗,煞有介事地“叮嘱”:

    “你长得最好啦!要加油哦!等以后我们的‘热海客栈’建起来,沙沙偷偷藏一个最甜的浆果给你吃!不告诉别的树!”

    江若瑶站在那儿,目光扫过眼前这一株株在风沙中傲然挺立的点点青灰。

    它们还很弱小,远不足以抵挡蚀骨峡的狂怒,但它们存在着,生长着,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安全感。

    她转过身,绿洲的景象映入眼帘:

    那汪依旧不知疲倦、汩汩流淌的清泉,是生命的源头;那片被她精心照料、挂满了红艳诱人果实的沙棘丛,是甜蜜的慰藉;还有那间被坚韧藤蔓层层覆盖、越来越像个真正家园的小木屋,是温暖的堡垒。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脚边。

    沙沙正对着一株树苗说得起劲,蓬松的银白尾巴随着它的话语一摇一晃。

    沉甸甸的踏实感,填满江若瑶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体内那缕煞气还在,却不再威胁。

    前路依旧漫长而迷茫,但充满希望。

    关于自己“灾星”的疑虑和过往的伤痛,也并未彻底消散。

    但是,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那个李家村惨剧后却无能为力、在浓雾之林被动接受安排、最终只想着逃避命运的“江若瑶”。

    她站在这片被世人遗忘、视为绝地的黄沙之中,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地创造着。

    她播下了希望的种子,种下了守护的树林,更在内心深处,亲手勾勒者一个充满温度的愿景——那座为可能存在的、疲惫旅人准备的“热海客栈”。

    她在对抗着蚀骨峡的荒芜与死寂,每一株树苗的成活,都是对这片死亡之地的一次微小胜利。

    同时,她也为自己,为沙沙,甚至为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旅人”,筑起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充满生机的未来。

    蚀骨峡的风,卷着砂砾,依旧凛冽地刮过她的脸颊。

    然而,当她再次抬眼望向这片无垠的沙海时,眼神却也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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