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出了怎么样的事，楚锦并不知晓，酉时时他便被谢雁的手下给请到谢府去做客。一路上楚锦把这几年与谢雁交手的片段都给仔细回忆了遍，也没哪里得罪了他啊。
思来想去，楚锦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安。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京城，谢府。
夜晚的冷风抚过他的脸颊，几片树叶被吹落下来，孤零零的坠到地面上。
“楚大人，我家侯爷这边请。”
管家领着楚锦走到谢府的偏院，途径偏院，楚锦心里暗自感叹道，不愧是圣上看中的权臣啊，这座府邸都比相国府还要再大一些。
管家停下脚步，楚锦抬头，发现这是一间棋室。
棋室的门看上去还挺雅观，楚锦心里想道。
管家拱手行礼，“楚大人，请。”
楚锦回神，笑道，“多谢。”
棋室的门被打开，扑鼻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檀香，楚锦被呛了两口，眉头蹙了蹙。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搞这些东西吗？
谢雁坐在棋桌前，闻声扯了扯嘴角，起身行礼道，“楚大人。”
楚锦回礼，“小侯爷。”
谢雁瞥了一眼他紧皱的眉头，明知故问道，“楚大人可是觉着这熏香刺鼻？”
楚锦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皱着眉，立马放松下来，哈哈笑道，“小侯爷误会了，只是近日楚某夜里难以入眠，是以身体多有不适，还望小侯爷多多海涵。”
谢雁了然，摊手示意楚锦坐到一旁。
楚锦顺势坐到棋桌的另一旁，接过谢雁端来的茶，仰头喝下，只是这心里的不安感怎么还愈发强烈了？
谢雁：“听闻楚大人棋艺高超，不妨陪谢某下一盘，谢某也正好想学习学习这破局之道。”
楚锦拱手：“小侯爷谬赞。”
谢雁挑眉，“是不是谬赞，不如我们先对上一把？”
楚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雁执白，楚锦执黑。
一颗一颗的棋子落下，楚锦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谢雁这棋艺在他之上，刚才居然还同他说要向自己学习，也太过谦虚了吧。
白棋落下，黑棋摇摆不定。
片刻后，楚锦收回执黑棋的手，叹了口气，“本以为小侯爷只在战场上布局如神，没成想下了战场，亦是如此啊。”
“只不过……”楚锦抬眸，眼前的青年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果不说这是上阵杀敌的卫国功臣，怕是会被人认为只是某个富家老爷教出来的纨绔子弟，“小侯爷此次请楚某来，恐怕不只是下棋那么简单吧？”
谢雁将白棋收起，开口道，“楚大人聪明，谢某今日请楚大人来，想和楚大人做一笔交易。”
楚锦疑惑，“交易？”
谢雁点头，“如今豫国公和奕王联手欲把太子拉下台，我不瞒楚相，但我猜楚相应该也已经知道，豫国公这几日频繁往奕王的府邸去，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有所动作了。届时，宫中难免一片腥风血雨。”
楚锦神情严肃下来，他从前以为谢雁就只是个权大势大，但对朝廷政事毫不关心的重臣罢了。
但如今看来，这个人，城府深沉。
楚锦现在也只能猜到一两分谢雁叫来他的目的，便出口试探道，“小侯爷，这是想让楚某当这个出头鸟？”
谢雁笑了，抬眸看向楚锦，那双眼里充满笑意时，很是能魅惑人心。
“不，我想和楚相联手，一起把程晋远扳倒。”
楚锦眉心一跳，难道这么多年自己私底下对程晋远出的黑手都被他知道了？
楚锦疑惑，“小侯爷这句话，恕在下不能理解。”
谢雁挑眉，“是不能理解，还是不想理解。”
楚锦心里的慌乱越放越大，谢雁既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他也不必遮掩了。
楚锦笑道，“那楚某与小侯爷联手，楚某能得到什么好处？况且，楚某先与小侯爷提个醒，这十几年来，不论是去圣上面前告的，还是背后捅一刀的，最终都被程晋远暗地里统统解决了。连圣上在许多事面前，都明晃晃的偏袒他，小侯爷凭什么以为，我们联手，就能够扳倒这座大山？”
谢雁也料想到楚锦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自己，遂从袖中摸出一张信纸递给楚锦。
楚锦看向谢雁手中那张信纸，犹豫接过。
谢雁：“这封信是我从北关王嘴里问出的关于这些年北关军队的粮草以及银钱的来源。”
楚锦打开，双眼直盯着上面的文字。
虽然他有怀疑过北关其实是程晋远在背后助的力，可在这朝廷之上，多少人站的是他那一派，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付程晋远，力量太过薄弱了。
只不过没想到……谢雁竟然也会暗中调查这件事。
谢雁又继续道，“仅凭这一封信不能够证明程晋远有这颗谋逆之心，毕竟信可以伪造，字迹也可以伪造。”
他顿了顿，开口道，“所以我想与楚相联手，一同揪出程晋远这么多年在背后所做过的肮脏之事，好还百姓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楚锦折回那封信，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小侯爷要我怎么做？”
谢雁勾唇，“若是我与楚相贸然联手定会遭程晋远所怀疑，是以我想挑一个日子去寻圣上，让他为我赐婚。”
楚锦抬头，神情恍惚。
谢雁继续道，“为我与楚家二小姐赐婚。”
楚锦彻底呆住。
谢雁则自顾自往下说道：“这样一来，我可以借着姻亲的名头，与楚相共同查案，程晋远就算怀疑，我们也大可以把这层关系说出去，旁人岂敢多嘴？”
楚锦心里微微颤动，楚若寒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她那般喜欢温家的公子，若突然被赐婚嫁给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恐怕心有不甘啊。
不过……
晚风吹过屋外的池塘，几只蟋蟀藏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冷风拂过男人的脸颊，像回到了十几年的那个夜里，他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片刻后，只听得一句似是下定决心的话在谢雁耳边经过，他四周的空气都不免冷了下来。
“好。”
谢雁顿了顿，问道，“楚大人，当真想好了？”
楚锦双眸微眯，眼里藏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