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头的雨不停地倾倒,可笑的是,衣冠楚楚的官员,捧着象牙琮板,不去关心今年水患对收成的影响,却对着骑着毛驴的白胡子老者义愤填膺。
陶焘跟在宦官身后亦步亦趋,想着师父的嘱咐,低着头,不让别人有打量自己的机会。
“好你个彭仙君,我们举国敬您,将你抬上高位,如今天下纷乱皆因邪煞之教,你却要袖手旁观!你,你德不配位啊!你如何对得起百姓?如何对得起天下?”
胡子拉碴的秦丞相做出一副将要以头抢地的模样,脸色涨红。
陶焘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恰巧看见秦丞相一党蜂拥扶住堪堪倒地的秦丞相。
这伙人对面则是微微蹙眉的老者,叹了口气之后,轻轻拍了拍小毛驴的屁股,示意它离开这大殿。
高位上本来沉默不语的皇帝,终于展露着不耐烦的神情。抓住桌上的砚台扔了出去。
“这是朕的朝堂,不是你秦家的戏台子!”
本来陶焘正瞧着银丝缎面靴子的前头,忽然朝堂官员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下跪。
忽然之间,陶焘终于和自己师父对上了眼神,得到授意之后下跪,行礼。
“陶焘愿代师父前往北疆,还请皇上恩准。”
谁料这荡气回肠的请愿反叫寂静在大殿上蔓延得更甚。跪着的陶焘用余光瞥了眼师父,想着这样也是照葫芦画瓢,应当没有礼仪问题。
只见师父脸上蹙起的眉舒展开来,眸中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抬头来,朕瞧瞧。”
没由来的,陶焘有点惴惴不安。全大殿的人目光打量,似乎是要将他穿透。
“果然是像。朕允了。退朝。”
半晌,秦丞相才从木讷中缓过劲来,冲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衣摆喊道“皇上……皇上三思啊……”
雨声更大了,金色的瓦檐下困住了朝臣。惊诧、不安都转变为了吵嚷。
雨幕中蓑衣老者骑着驴,跟着穿着蓑衣的半大青年。青年瞧着为面圣准备的锦鞋浸满了水又沾着泥浆,无名之火灼得自己难受。
陶焘本以为可以和师父回山上先准备一番,谁料皇帝却将人在宫门口扣了下来。侍卫的刀隐隐泛着寒光。
“彭老,圣上听闻您携江南民意而归,特请您师徒二人去御书房一叙。”
雨水伴着风打在陶焘脸上,眼睛有些睁不开,不过本就压抑的怒气却先一步窜了上来。
“当真可笑,朝堂不言政务,尽论巫蛊之术。现下需要扣住我师徒二人,便用水患打幌子……”
剑锋出鞘,斩断水幕,停在距离陶焘几寸远。陶焘刚要动手,彭老的拂尘却先一步出现,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二人之间的交锋。转而又借力将那剑击落于雨中。
“何必和孩子一般计较。”
彭老周遭陡然显出仙君的气势。逼得侍卫连连后退。
御书房,皇帝阖目端坐。
宫奴们用轻纱蒙着眼睛,沾湿绸帕擦拭皇帝脸上的粉脂。
皇帝听到通传连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只是显现出那眼底的一片青黑让人难以忽略。他此刻异常亢奋,几步便跨至陶焘跟前,握住陶焘肩膀。陶焘正对着就是一张半着粉脂半鬼面的脸。似乎是被那朽木般的真容吓住,陶焘僵在原地。
“像,像极了,哈哈……”
转而,疯子般的皇帝又要扑向彭老。
“仙君,哈哈…我就知道,您还是会帮我们的,您是不会让秦家夺了我的天下的……母后,您看呐……”
还未触及彭老衣摆,响起一道命令
“百里七,还不拦住皇帝。”
声音尖利如指甲划木板,同时又有着浓浓的死气。僵住的陶焘立马回神,便看到刚刚领师徒二人进来的侍卫正钳制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