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之感瞬间爬满陶焘的后背,眼蒙轻纱的宫女随即推出一把精工巧琢的轮椅。只是,即使木椅上镶嵌了再多的暖玉也于事无补。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倒不如说是一把朽木般的骨头,摆着九五至尊的架子坐在上面,只让人觉得可笑。
“百里七,给朕松开,朕才是皇帝,你凭什么只听母后差遣。”
皇帝的气力在挣扎的几下子耗尽,只能怒目圆瞪。
阴毒的视线如同嘶嘶吐信子的蛇,从暗处摆到明面上,缠绕着陶焘,待他抬头看到那张朽老脸上年轻异常的眼睛时,才发觉手脚冰凉。
“着实不易,倒是叫哀家,又瞧见这故人之姿。国师,哦,该叫彭仙君,着实费心了。”
彭老捻了捻胡子,仔细听着这气若游丝的阴阳怪气。
“太后过奖,哪有您拼死吊着一口气,帮着不成器的小儿子对付秦家困难啊。倘若太子未亡,现在那轮椅上的和田玉,应当在您众多陪葬中躺着,而不是作为阵眼啊。”
说着,拂尘打向那块玉,不过被推轮椅的宫女出招挡住。
“可笑,虞美人的弟子?如今倒也为虎作伥!”
宫女却转身跪拜太后“奴早已叛出师门,皈依王朝驱使。”
彭老叹了口气,索性施下定身咒,带着陶焘离开。
雨太大,陶焘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摸了摸怀里保存尚好的包裹。
雨幕遮盖了天色,贺童仍在焦急地张望,撑着的伞还不停往身边的白鹤身上倾斜。
终于看到一老一小回来,贺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向着那边挥手。
“彭爷爷,小陶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小陶哥的药又要熬干了。”
青年脸上有一丝嫌弃,“既然熬干了今日不喝也罢,只是辛苦你了,童童。”
彭老难得哈哈大笑,“这药就是越熬越有味道,陶小子可别辜负了小童的一番心意哦。”
“就是就是,彭爷爷,我跟你讲,小陶哥现在喝药还要吃蜜饯,一点也不像大人。”
有些驳了面子的陶焘险些绷不住端正的外表,做势要去捂贺童的嘴。
“胡说!蜜饯分明都叫你吃了去,你看看你那乳牙,都黑黢黢的,我不过才吃了几片果脯。”
说着,掏出一直护在怀里的油纸包,在贺童面前晃一圈,又无赖似的举高。
“山脚镇子上的桂花糕!小陶哥,我错了,你最像大人了,竹林练剑最帅了。给我吃一口吧。”
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彭老看着,眼底也浮现笑意。
烛光盈盈,师徒三人在屋里吃饭。一青年一少年盯着面前的姜汤皱着眉。贺童还招招手想让在廊前打盹的白鹤帮帮忙。
饭后,二人巧用内力在桌子上抢起了蜜饯。陶焘故意把最后一块让给了贺童,看着他蹦蹦跳跳地收拾碗筷。
“小童也被你支走了,有什么想说的便问吧。”
本就欲言又止的陶焘斟酌一下,开口
“太后,不是在太子去世后,主持完大局就……”
“不错,她的肉身的的确确殒在了当年。不过,一个体味过王权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所以,她用尽秘术,将魂魄锁在了炼制后的身体里。”
“师父今日本可以破了那阵眼,为何收手?”
“百里的王权破败不堪,却是这太后吊着这一口气,才能和秦家抵抗,这两者维持的微妙平衡,不能破,否则这天下易主定会再起战乱,而民生将更加凋敝。今日,这两方势力无非就是想让我们除了接手水患,再去探探北疆。毕竟,北疆不是他们任何一方所能把控的。”
“师父,眼下江南治水事务繁忙,贺童年岁尚小,不如由我带往北疆。”
彭老捻了捻胡子,“北疆怕是也不易探哇。索性你们先去,我处理完便去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