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忒是一个神经病,帕凡德如是说道。
如果有一天,每个生命体都必须为自己的一生做个总结、写一份传记,那么我们亲爱的黑猫同志会在封面上按下一个大大的爪印,并附上她下半辈子猫生中说过最频繁、最真知灼见的感悟——“阿帕忒=患有精神病的神经病。”
作为一只颇有芝士水平的猫,她从来不敢正对阿帕忒发癫的眼睛,因为那太过深邃与神秘,她深怕一对上就会被抓去做成猫肉压缩,砰!
黑猫只觉得背后一疼,一个晶体状脑袋从脚边咕噜滚过,那一瞬间帕凡德毛炸得飞起,她三脚踏一脚原地蹦了两尺高当场来了个连击后空翻——主机啊!!!她回头望去,惊魂未定的竖瞳前赫然是一个正满地乱爬的六腿螺丝钉!
而她居然从一个形似螺丝钉蜘蛛的别致玩意看出了淡淡的迷茫!!!
“额……?喵?”这是由于太震惊,导致大脑空空只剩下本能语言的某猫。
“哇,酷!”这是看出点什么的某伪人。
阿帕忒上前两步摸着水晶体,给这位可怜生命体按头,不知道是手劲太大还是什么缘故,黑猫觉得此刻的场景特别像……扭螺丝,仿生人就像小诊所里勤勤恳恳的黑心电焊工让伪人摸不着脑袋。
“不错啊,新出仿古风?”阿帕忒兴致盎然,“这壳子不错阿有点水平,诊所新款吧——噬菌体?好眼光,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仿人人体结构的,那些体积大好找太多了。”
“……咯咯,哒,先,先生按反了……!”
阿帕忒瞬间挎起一张逼脸,用力拧:“你如何敢假定我的性别。”
噬菌体被嘎嗒得张牙舞爪:“女,女士!小姐拧过了——”
阿帕忒向左拧:“很抱歉阿朋友,太久没动手了手艺有点生疏,这样吧……真不好意思,不小心给你带麻烦来了……”
接着,帕凡德看见仿生人温柔地笑了起来,那双绿眼睛显得真诚极了且带着淡淡的担忧,黑色的卷发被撇到耳后,它半蹲下来平视着这位奇形怪状的生物,双手仍捧着那个晶状体脑袋。
“我们正要去医生的诊所,我的猫这几天犯了癔症,自从注射脑波翻译芯片之后。”它神情落寞,然后苦笑,“她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因此我们打算去诊所看看——为了以表我的歉意。”
阿帕忒抬手,那手腕上带着个终端模样的东西,它似浏览着一些信息。大概是隐私设置的缘故——它说,“现在太阳钟下午两点三十二分,预计三个小时到达,不过请放心。”
“我会将你,全须全尾地送回诊所的。”
……
路过夸张招牌的门店,又穿过奔驰地飞轨通道——这地方的轨道没有红绿灯,只有一杆装灯泡的空柱子在旁边立正,上面涂满了各色各样的符号与颜色。
他们此刻正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巷街道。
荒凉,这是帕凡德的第一感觉。
地面正淤着不知名的液体,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楼缝之间相隔仅四五米,挤挤挨挨得如同鱼鳞般,小小的窗户一片接着一片只透得太阳一点微光。老旧的摄像头无精打采地搭在房子窗口的边上又或者是天空如蜘蛛网密布的电线上,有些碎得只剩个茬子,有些还正幽幽泛着红光。
它们像极了乌鸦,阿帕忒吹了个口哨,那些不吉利但机敏的小家伙。
“嗒,哒哒。”
是靴子踏在液体边缘干地上的声音,阿帕忒肩头坐着黑猫,手里抱着拟态噬菌体的倒霉生命体。
最后停留在一块张扬的招牌前。
“到了。”仿生人垂着眼睛,它将还在嘎嗒作响的家伙放在地上,“诊所的医生一向是单人诊断,很抱歉……只能放你到这,不过请放心我会在走之前为你垫付药费。”
说罢它推门进去,“嘎吱——砰!”
进来之后又是一道门槛,帕凡德好奇张望着,先入眼帘的是道红底金字的锦旗,上书狂草“妙手回春”,目光一移还有下副“黑医退钱”,她随着阿帕忒的视线转头,只见一条黑字挽联悬在头上,一个“滚”字在如此长度下显得波动起伏。
一个眉目俊朗的人坐在那“滚”字下面,平和的微笑令他有一股尽在掌握的靠谱感。
帕凡德:哇哦,好有气势哎。
猫猫感叹。
医生和蔼,气正腔圆:您好。
阿帕忒先从角落里顺出两瓶饮料,锡皮外装正泛着水珠,然后在黑猫逐渐目瞪口呆的面部表情下,翻出了几包营养胶囊,它甚至还拆了几包尝尝味道,扔了几包回去。
帕凡德:你……?
阿帕忒腼腆微笑:有点挑食。
不是……阿?黑猫此刻大脑飞速运转——不是啊大哥,啊呸大姐,嘶也不对,哎我的主机阿我的朋友!这是挑不挑食的问题吗,你还笑!人正主还坐在这里笑意盈盈和蔼可亲的着呢,你你你当着人家面直接,你!
这么做是可以的吗?!
许是目光过于谴责,阿帕忒往猫嘴里塞了两粒。
帕凡德:什么味的,我尝尝。
阿帕忒:葱花的哦。
帕凡德:………
黑猫连滚带爬窜到桌子上寻找纸巾,并且大呕特呕——“等等。”
她扭头望向医生。那张看不清年纪的脸上坠满微笑,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他微微抬头轻声说到:“您好。”
——唇边的角度一致,从没有变化过。
阿帕忒将手指从医生眼镜的左边划到右边,引动着那张脸微微摇摆,宛如逗狗。
“真稀奇。”它细声细气道。
“这张脸我看了有一段时间了,但还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副表情。”
猫猫大脸吃惊:你认识?!
阿帕忒一脸无语。
它捏着医生的脸跟捏皮球似的拉出一张皮,皮下用红笔黑笔乱涂乱画着扭曲的线条,甚至还有一个细小的笑脸。
“按红色是启动,背后有暗门……向左转直行八百米,再右转两百米,绕过立牌有三个岔道走第三个有电车……然后就能到达星号……”它轻声念道。
帕凡德:“星号是什么?”
阿帕忒:“不清楚,出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找这小子对新暗号,他就先一步跑了。”
门外有咔哒地齿轮声。一伪人一猫瞬间安静,阿帕忒微眯起眼睛,它熟练地在绕过医生温良的笑容,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盒糖,两捆胶布,三把折叠压缩能量发射器。
它将其中一把塞进医生的手部,开了一分钟扫射模式并用胶布狠狠地捆在一起,然后扒开替身衣服,在替身左边镂空胸腔找到了正一鼓一鼓跳动的红色心脏——它扒开露出中心血色的按钮。
“滴。”
医生抬起了眼睛,他仿佛活了一般。
医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医生!我们家猫癔症晚期了?!”
猫跳了下来,她的左脚恰恰好踏在阿帕忒的声音中,接着是右脚,“哒——哒。”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医生,我离不开我的猫啊……”
共生一般,他们走出了相似的步伐,一声叠着一声,一步叠着一步,跳着不知名的小舞曲。
“咚,咚咚——”
医生:请问是谁?
门外没有声音,一秒、两秒、三秒,砰!
咔哒器械声破门而入!与此同时,医生猛然朝向门口,红色蓄力灯拉满发出滋滋啦啦,“轰——噼噼啪啪!”冲在前锋,佩戴着向日葵徽章的生命体背命中倒地,他瞬间瘫软烂成一滩厚厚的泥巴,紧接着被踩着连人样都辨认不清。
很快,室内站满了人,医生被锁住压在椅子上手里的能量发射器还在不断地“突突突突突——!”得冒烟。
“先生,他们已经跑了。”一位人身章鱼腿的改造人躬身报告。
窸窸窣窣……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裂成两半,有人走了出来——那是同样的人身章鱼腿,不过比起其他又特殊了些……那头上赫然是一朵灿烂的向日葵花盘。
“动作真快。”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