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李姜立于郡主府前阶,为她送别。
此去天遥路远,不知何日再见,她定然是又说了好些话。她这人自是会说的,句句不掉泪珠子,句句在掉泪珠子。她们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熟而不密,近而不透,可为彼此挺身而出,却无法推心置腹,可并肩走入风雪,却难交梦中惊惶。立场也许很疏远,但却自然地,感到很亲近。那份亲近不凭岁月滋养,不靠患难铸就,只是自然地,靠近了彼此。不像因谁努力就能生出的情谊,而是一种生来就埋在骨血里的默契。大约,是身上那一缕共通的魏国血脉,亦或是同为异乡客的相知相惜。她们像是被命盘抛落于棋局边隅的两枚子,风吹不到、雨打不着,明明心中都有几分真挚,却又兜转不前,谁也不肯先走那一步。
是晓风拂帘角,未曾启半分。
是灯火隔窗影,不肯推门入。
是朝花对暮影,终难照一面。
只道是两心咫尺各封喉。
真要一直如此相持不进吗?
若能直言,何必试探?若可解甲,何需伪装?
赵南枝不想强求一个答案,她知这话今朝说出,约是无应,然岁月流转,山川隔阔,世事如潮,自有来去,许多话不必立时应答,日后自会开花结果。
她这一去,怕是良久,久到她们都成了更好的人,都寻得更好的出路。
是时,答案或许便会呼之欲出。
“姜儿,你不必如此,”话至此,赵南枝唇边顿了顿,终是道出那一句,“下次回来,我想见真的李姜。”
那是一缕晨风,吹拂过尚未苏醒的街巷。
话落,她不再回头。
少年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马蹄一声,碎入朝光。
朝光照金阙,别马踏晴丘。
一身轻似燕,万事重如钩。
纸上封狼子,潮头启孤舟。
乾坤初剪影,是作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