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进入庙中,才发现这个庙墙上到处都是裂缝,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甚至连屋顶还在漏水,墙上还有洞漏风,佛像前几乎没有香火,恐怕早就被人遗忘了,宋初霁松了一口气,这样没什么人也好,不容易被发现。
庙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裹着破毯子或者干草堆,都是些面黄肌瘦的乞儿,现在正是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少数一两个人大概是被她们进来的声音惊动,不过一看是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又眯上眼继续睡了。
宋初霁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会被发现,不过发现大家并没有在意她,在心里苦笑道,也是,普通人的生活就够苦了,谁有心思管你是谁,脱去华贵的衣裳,其实我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虽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好在初霁常年混迹市井,扮起乞儿来竟也惟妙惟肖,看到这么艰辛的环境竟也不觉得可以忍受。她们尽量不发出声响,悄悄地挪到墙角,随便找了旁边的干草堆就搭在身上。宋初霁本以为经此大变,她会悲痛欲绝难以入睡,
可没想到兴许是这一天四处奔波身心俱疲,她居然很快就合上了眼皮进入梦乡。
接下来几天,宋初霁都和琳姨躲在庙里,途中倒也有遇到搜查,不过许是宋初霁女扮男装的样子并未有多少人见过,如今变成乞丐后更难看出本来面目,居然一直没有露馅,但是出城需要路引,她们逃跑匆忙没有来得及准备,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出去。
这天,宋初霁又和琳姨去到城中茶楼探听消息,此处人多眼杂,消息也最多,虽然她们每次在门口就被店小二赶出去,怕她们邋遢的样子吓走客人,初霁忍不住苦笑,没想到如今她们也成了被嫌弃的了。于是她们便坐在门口不远处,假装乞丐要饭,初霁常年习武,听力也甚好,她便悄悄听着来往路人的交谈。
“听说明天裴亲王就要准备登基大典了。”
“这么快?皇上不才驾崩吗?”
“你懂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听说裴亲王本是说先帝膝下无子,让大臣们可从宗室中过继一子,但是大臣们都说裴亲王在北境战功卓著,为国鞠躬尽瘁,又是先帝二弟,名正言顺,都共同劝说他登基呢,据说裴亲王推脱不下这才答应的。”
“我不信,先帝本来正值壮年,怎么突然就因病去世了,谁知道这中间有没有隐情,裴亲王这说不定就是在做戏呢。”
“你不要命了!这话可千万莫要别人听去了,快走快走!”
宋初霁心想,可不就是吗,裴亲王在边境作战多年,兵马充足,狼子野心,可惜她竟完全没有预料到,真是宫中太过岁月静好,让她忽略了这下面的暗流涌动。看来如今裴亲王登基已成定局,就是不知道母后她们可安好。
正这么想着,茶楼里的几个人的对话便传入她耳中,
“听说了吗?听说皇帝决定让先帝后宫妃子们去朝云寺中祈福,后日就要派兵护送她们上山了。“
“那以后朝云寺是不是就不能去上香了,肯定都是重兵把守。”
听到这里,宋初霁和琳姨立马都看向彼此,听到了想听的消息,她们便悄悄离开。回去路上,琳姨一把拉住初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初霁道,“琳姨,后日我想去朝云寺见母亲一面。”
琳姨无奈地说,“小霁,我知道你想母亲,我又何尝不是,但是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用来抓你的呢?不如后天我们趁他们护送娘娘的时间,从城门混出去,倒可能有些把握。”
初霁沉默了一会,“琳姨,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已经没有父亲了,如果见不到母亲一面我真的不放心,离开京城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我不能为母亲尽孝,但好歹要去和母亲道别一下,上次匆忙离开,竟是不知今后便要天涯两隔。哪怕这就是个陷阱,我也认了。”
说着说着,初霁的眼圈都红了,琳姨心疼地看着她,”小霁。。。”
初霁擦擦泪,接着说,“况且我们没有路引恐怕还是难以离开,母亲也许会有些办法,琳姨你放心,我明日就提前去寺中潜伏,以我的武功混入寺中应是无碍,只要见到母亲平安我就走,你就在这庙中等我就行。”
第二天,宋初霁就按照约定的出发了,走之前她抱了抱琳姨,说,“琳姨,我先走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琳姨拍了拍她肩膀,眼含热泪地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小霁,一定以自身安全为重。”
宋初霁一路向朝云寺奔去,等她到了朝云寺已经是傍晚了,这边山清水秀,烟雾缭绕,倒不失为一远离红尘的佛家清净之地。她躲在丛林里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寺庙门口只有几个尼姑在打扫,看起来周围也没有士兵,应该没有危险。于是她趁尼姑走到一旁休息的时候,迅速双手撑墙,轻轻跃过,落入院中。
初霁继续趁着墙和树木的掩护,快速绕寺庙检查了一圈,此处虽然地方不大,但许多房间都没有人,看起来像是新腾出来迎接娘娘他们的。
检查了一周,初霁便掠进了正中间的佛堂,此处必是明天院中住持接见母后她们的地方,她只要躲在这佛像后,便能第一时间观察到母亲的情况,如果一切顺利,等她们走后她便悄悄离开。这样想着,初霁便在佛前认认真真行了一个大礼,心中默念,佛祖呀,请保佑我让我顺利见到母亲吧,我愿用我的一切,换母亲平安。
许是想到今天就能见到母亲了,这个觉她竟睡得格外安心。醒了不久,她便听到寺庙外逐渐传来熙熙攘攘的车马声、人的交谈声,初霁瞬间屏住呼吸,开始期待着,她躲在佛像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的院子。
然后她便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左右护送着一群娘娘们进入佛堂中,在看到为首之人熟悉的面孔时,初霁眼前瞬间模糊了,那婀娜的身姿、那熟悉的面容,不是母亲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