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生害怕自己错过母亲的任何一个表情,母亲瘦了,多了几绺白发,眼角似乎多了许多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是呀,母亲和父亲一向感情深厚,他们青梅竹马、郎情妾意,这么多年在宫中互相扶持,母亲本是江南王家大小姐,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更有“江南第一才女”的美名,哪怕入宫后母仪天下,也将后宫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和其他妃子也相处和谐,托母亲的福,其他娘娘对初霁也像对自己孩子一样。
初霁顺着母亲身后看去,熹妃、德妃、婉嫔,她们都在,大家都还活着,对于初霁来说这已经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消息了。
初霁抹了一把泪,这才想起看向周围护送的士兵,突然,她眼睛瞪大,这为首正与住持交代事务的男子,不正是那天在大街上被她抢走马的男子吗?竟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宋初霁心中暗忖,看来今天护送的正是锦衣卫了,这人不仅得先帝器重,新帝登基竟也继续重用他,不知是何身份。
不过如此看来,今天得格外小心了,他那天在大街上见过我男装的模样,虽不知那日他是否看清,但如果碰上极有可能是能认出我的。
对了,也不知道那日之后小左小右如何了,不会被他抓起来了吧?希望他们如今已经顺利逃脱,今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宋初霁继续在暗中观察,看到母亲她们平安,这些天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沉沉落地。此时殿中人多,不好脱身,初霁只能耐心等待。
却听那为首男子终于对住持说,“静月师太,还请安排各位娘娘到房中稍事休息,我们休整一晚明天出发,会在寺中各处留下负责看守的护卫保护娘娘安全,今后就麻烦师太照顾各位娘娘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静月师太行了一礼,便转身对各位娘娘说,“还请各位施主随我到偏殿休息。”
宋初霁焦急又不舍地看着她们逐渐离去的背影,怎么办?明天锦衣卫回城,恐怕是最好跟着溜出去的机会,若是等寺中清净了不知道护卫武功如何,逃出去难度又加大。
那如果明天走,今天我要去找母亲吗?理智上她知道,最好的办法是躲在这里呆到明天,至少暂时看来这里还没人发现,可情感上,她已经到了这里,距离见到母亲也只有一殿之隔,怎么甘心放弃这个机会?
宋初霁心中快速思索着,终于下定决心,事已至此,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了,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被发现了大不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见到母亲了就不亏。
这样想着,初霁继续静静蛰伏在佛像后,待到午间护卫们终于出门决定去吃饭,趁这个空档,初霁迅速从佛像后溜出,跑到门口借着寺中树木、假山的掩护,跑到了隔壁的偏殿。
她一把推开门,门没锁,打开门的瞬间,就看见屋里只有一个人,她听到开门声,迅速转身,在和初霁对上目光的时候两人都湿了眼眶。
是母亲!像是这些天身上的包袱终于可以被卸下,初霁一把扑向了母亲,把头扎进她的怀里,听到母亲哽咽的声音,
“孩子,你受苦了呀。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初霁一边哽咽一边着说,“母亲,您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你这些天好吗?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去吃午饭?”她一股脑把这些天闷在心里的问题全部问了出来。
“我没事,只是宫中事变突然,我们什么都没准备,苦了你了四处躲藏,以后母亲也不能陪你身边了,这可怎么办呀?”王言心擦了一把泪,用红红的眼圈看着变成男装的女儿。
初霁怕母亲担心,连忙从母亲怀里出来,转了一个圈,挤出一抹笑容,说,“没事,母亲,你看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一个人也藏得好好的,这么多天都没有被人发现呢,以后我也会和琳姨照顾好自己的。”
王言心爱怜地摸着初霁的头说,“母亲放心,母亲就是猜到以你这个倔驴脾气,要是没出城一定会跑来见母亲,才跟他们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吃午饭,想着在这里也许能见上你一面,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刚说完,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初霁,他们等会就要回来了,我刚刚已和熹妃德妃她们商量好,她们会在那边拖延时间吸引护卫注意,但时间有限,你必须马上离开。裴亲王对外宣称你在宫变中走失,一直在悄悄找你,千万不要被他们找到了,今天这趟他们肯定有后手,你最好快些离开。母亲给你准备了些盘缠,你可以去江南王家找你外祖父,他们一定会护你安全的。”
“可是母亲,我想多看看你。。。”宋初霁红着眼看着母亲,像是在撒娇。
王言心却狠心推了她一把,“快走,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宋初霁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再和母亲深深地对视,说,“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等我。”说完这句她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门。看到初霁终于肯离开,王言心也像是主心骨突然倒了,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低低啜泣着,虽然狠心赶走了女儿,但她又何尝不伤心难过,只是事已至此,只要女儿平安她就心满意足了。
寺中果然像母亲说的那样,护卫都被拖住了,她快速移动到墙边,轻身一跃翻出了墙,刚没走两步,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公主,来都来了,不多呆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