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寂静,鲜血。
幽黑的光锋芒一样刺穿厚重的水帘,波澜粼粼的水底没有一点光泽。
一切都冷清得可怕,这片浑浊的海水沼泽一般席卷了所有生机。
世界再听不见风声,不再有鸟语和虫鸣,没有朝阳和云彩,也不会再有陆地和天空的存在,只有流不干的水,和下不停的雨。
世界在腐败,时代在溃烂,人们像海水中最底部沉静并麻木的鱼虾,缱绻着,呼吸微弱且无声,安静甚至近乎乖巧地等待着,等待着把自己送到看不见的天敌嘴里——
万物都淹没在此——生灵与文明都埋葬于此。
我听见了......
我听见急促的雨声,拍打在水面上的声音......
不行......水位还在升高!
尤序猛地在水下睁开眼,蓝色的发梢被海水浸得黯淡无光。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双眼,不容置疑地重新拢上了她的眼皮。
“...!”
尤序浑身一紧,四肢却动弹不得,全部感知都聚集到了覆住她双眼的那双手上——
下一秒温度一撤,却有一道大得可怕的力量钳住了她的两边太阳穴,把她整个人一拎,狠狠提了起来!
“你相信未来吗?”
空灵温婉的语调穿透了几近凝固的水,传到冷汗涔涔的尤序耳中,而尤序已经无法再睁开眼。
她咬紧了牙关。
“啊,不相信吗,人类的未来?”那个声音低低一笑,“真可惜......但没关系,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你说呢,小孩?”
“......”
尤序竭力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般千万重。僵硬的四肢开始发凉——热量正从她身上迅速流失。
“你们总说什么,‘未来可期’,‘来日灿烂’,多美的句子......现在我来告诉你。”声音笑了半晌,突然一停,“未来,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一只手贴到了尤序的胸前。
“只有自己掌舵的未来,让所有不归顺、不服从都变成肯定因素,和手里的棋,才能最无限接近‘未来’本身发散的、给予所有人的设想...
“永远会有人质疑,永远会有人不满,想想要怎么让他们闭嘴,嗯?
“要怎么做到在海啸扑向你时,扔掉所有弃子并重新摆好棋盘,从容不迫地给命运的每一滴水珠展示你下的一盘好棋?”
尤序的心口温度骤降!
“来成为这样的掌舵人吧。”声音温柔地说。“你愿意吗?”
“尤,序?”
“......!!”
痛感倏地刺穿大脑神经,尤序浑身剧烈颤抖,胸腔一片冰凉!
“我听见了。”一句话,轻轻地贴在她耳畔。
“你的心脏在说,我愿意。”
......不,不。
不是的!
那只手一扬,利落地把鲜血甩在混沌的水中,那抹红立刻化开,不见踪影——无形的水体嗜血的野兽般争先吞没了它。
那手轻轻曲起手指,指尖扶过尤序纤细的腰肢,一路轻轻地、慢慢地滑到她的胸膛。
“别害怕。”那个声音说,“不会有痛苦的。”
“一切你感受到的,都会和你的心跳声一起,被我格式化。”
这是尤序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