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下雨了?”
明绿刚醒来,推开窗沿,听见淅淅沥沥落下的雨声,于是赶忙穿好衣物,打了把伞去小姐院里。
明绿收了伞,来到屋内,此时为卯时,却见安书清扎起高发,拿上白巾,明绿好奇地问:“小姐,这是要去哪?”
“你忘了?”
明绿算算日子,恍然大悟,“是啊,今日是李将军的忌日。”
安书清点点头,说道:“走吧。”
明绿跟着安书清走了,刚走出院门,看见大小姐安书亦早就在候着了。
一行人出了门,马车载这她们来到一山头,而后走到山头,便见李将军坟墓前已经有了两个人。
“李兄,竹风,”安书清和安书亦一同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明绿和花颜着跟在后边打着伞。
李正逸点点头,看向安书清手里拿着的,“书清竟带着这般好酒。”
安书清把酒拿出来,“这酒难寻,我同你爹喝过一回,他爱喝,我便找来了。”
李正逸接过酒,倒在父亲坟墓前的碗里,“书清有心了。”
安书亦道:“今日这身功夫都是你爹所教,当真感慨。”
四个人向李将军三磕头后,便在一旁聊了起来。
“说起这个,我可就想到当初书清刚来时候的样子,”李正逸喝了口酒,“我还以为是哪个喜欢我的女子都找上家门了,结果是拜我爹为师,我就嘲讽女子学这做什么,结果……”
安书亦笑笑:“结果我妹妹一把冲了上去,把你给打服了。”
李正逸歪着脑袋靠在林竹风的肩膀上蹭了几下,“是啊,我没想到书清下手那么狠,嘻嘻,不过幸亏还是竹风靠谱,一把拉开了。”
林竹风嫌弃地一把推开,“我若不看着,怕书清把你给打残了,哪能留着你在这儿。”
安书清轻笑:“怎么样?”
李正逸一想到当初就瑟瑟发抖:“狠,太狠,我爹还在一旁那笑呢,差点没气死我。”
李正逸正说道,往后面的墓碑看了一眼,“自从上次把涅拉族打退后,就留下一身病痛,几次夜里呻吟,我都听得明明白白,能帮我爹分担几分就好了。”
林竹风安慰道:“莫要伤感,李将军不也曾说过,这身病痛于他而言也是荣耀,退过外敌,保家卫国,这也是他所想的。”
李正逸点点头,他爹从小就告诉他,生在将军府,那便生来就是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病了后也告诉他,这点伤痛相比于已经逝去的百姓和士兵,不值得一提。
“我爹这个人,上战场傲娇的狠,下了战场却谦虚的要命,他说能战胜敌人的功劳不单在他,还在每一个愿意上战场的孩子,在于每一个听他指挥的副将,在于每一个能刺杀敌人的士兵,在走之前不想让百姓祭奠他,非得把坟墓安放在这深山老林中,除了我们这些后辈和我爹那般的长辈,谁能找到。”
安书清道:“李将军于我们而言是恩师,更是英雄,只要我们还记得,便无人忘记。”
李正逸打了个响指,“书清说得对,不过听闻这涅拉族又在搞事了,周边看来也不太安稳,看来我爹百年安稳的愿景怕是实现不了了。”
林竹风说:“记得涅拉族使臣到来,还想求取昭明公主,痴心妄想。”
“说起这事,上次入宫,公主还跟我倾诉呢,”安书亦道。
“那又如何,”安书清喝了口酒,道:“只要打回去便成了。”
李正逸点点头,道:“怕他啊,我爹能打回去,我们也能!”
雨水渐渐变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也显现出来,山中雨水浸湿大地,小草劲生,花儿开的更艳了。
一行人觉得差不多了就下山了来到集市。
李正逸摸了下肚子,“起的太早了,好饿啊。”
安书亦在这个街道看了几眼,指着一家,道:“吃这家吧。”
于古道之旁,有面食肆一间,乃由一白发苍苍之老妪与其老伴共同经营。
此肆虽小,然面食之美味,往来食客皆赞不绝口。
老妪与老伴,手艺精湛,面条劲道爽滑,饺子皮薄馅足,皆令人回味无穷。
老婆婆一看见安书亦便挥挥手,道:“亦儿,饿了没,一起来这吃啊。”
四人一同坐下,老婆婆便拿着茶水上来了,说道:“好久没见了,”老婆婆提溜下手里的茶水:“这可是我囤了好久的好茶。”
安书亦看了一眼,色泽银绿隐翠,冲泡后汤色碧绿清澈,香气浓郁,品了一口,道:“滋味鲜醇甘厚,回甘持久。”
老婆婆乐呵呵道:“哎呀,还是你们舌头灵,反正我老了,喝不出来什么味了,这些好茶还是你们品。”
林竹风亦轻啜茶水,对老妪言曰:“品茗之道,非止于味,更在心境,若未能悟其味,亦无妨,观您此刻心境,乐在其中,便已足矣。”
“是啊,”李正逸非常赞同林竹风的话。
老婆婆被林竹风这么一说心瞬间平坦多了,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不亏是读书人。”
待老婆婆又去给别桌送茶水后,李正逸好奇地问:“书亦是怎么认识的啊。”
安书亦答曰:“我偶经此肆,一女童不慎撞我身,她娘跛行而至,跟我道歉,我并未介怀。
看见那孩子手中绣帕,绣得不错,问及缘由,原来是她娘有足疾,难以远行,偶尔绣帕补贴家用。
我觉得她娘其绣技非凡,就邀她来我楼里,由此相识,来的多了,便日渐熟稔。”
安书清总结道:“姐姐捡人的本事还是不减。”
安书亦道:“那是我本事大。”
一孩童穿过人群来到了安书亦旁边,扯着安书亦的袖子,“书亦姐姐!”
安书亦把她抱在怀里,逗着:“兰儿,这段日子想不想姐姐。”
兰儿亲了好几口安书亦的脸颊,道:“想!”
“哈哈哈哈哈,”李正逸笑道:“这兰儿,也太上道了吧。”
老爷爷把四碗面端到桌面上,放到四人面前,香味浓郁,引人口水直流。
“兰儿,我就说刚刚怎么找不到你,原来在这儿了。”老爷爷道。
兰儿窝在安书亦的怀里,嘟着嘴道:“好久不见书亦姐姐啦。”
安书亦出声道:“好了,让兰儿在这边玩吧。”
明绿和花颜坐在另一桌,看着兰儿那孩子,明绿道:“那兰儿也太可爱了吧。”
花颜也看了眼,道:“你敢抢去?”
明绿摇摇头,道:“哪敢从大小姐那里抢人,我在想,我若能生出这般可爱的就好了,然后养成大小姐或者小姐那般的人就好了。”
“你啊,”花颜想起一些事,道:“前些年,夫人说我们到年龄了,给了我们一些画像,让我们挑喜欢的人去成亲,你可一个人没看上。”
“你不也是,”明绿反驳道,一会又垂头丧气道:“可自从跟了小姐,这世间的男子我就没一个看得上的,不论天不论地,没一个能比得上小姐。”
花颜也附和道:“是啊,与其嫁作他人妻还可能受苦,不如服侍大小姐还自在。”
两个人猛地点点头,真的是有所感同身受。
老爷爷问安书亦:“我家玲儿的腿脚不便,没怎么样吧。”
安书亦回答:“无事,老爷爷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爷叹了口气,道:“兰儿你乖些,不要折腾了。”
“嗯嗯,爷爷,我很乖的。”
老爷爷听后便走了,兰儿从怀里扯出几张帕子,分给了四个人。
“这是我娘绣的,很好看,请你们收下吧。”兰儿孩童银铃般的声音出来,一下子就软了众人的心。
安书清看了眼帕子,相比于姐姐绣的,确实青涩了些,但胜在花样繁多。
李正逸也拿在手上看,对着兰儿道:“你娘绣的真不错,我收了。”
兰儿替娘被夸的乐呵呵的,道:“曾郎姐姐们喜欢就好”
四个人吃完面,放兰儿给老爷爷,然后又在这街道上散步了。
安书亦拉着安书清去到买饰品的摊子去看,“书清,这簪子好看,很适合你。”
此簪瑰丽,婉约而雅致,花色粉嫩,叶色鲜翠,珠饰繁多,熠熠生辉,更添其韵。
安书清由着安书亦帮她戴上簪子,安书亦赞叹道:“簪花轻缀,妹妹带着正好。”
安书清道:“是姐姐挑得不错。”
林竹风目不转瞬地凝视着安书清,欲将此刻的她,永驻心间。
京都街道之上,忽闻一女声凄厉呼喊:“救命啊!有贼人猥亵小女子!”
闻此,李正逸眉宇紧锁,疾步向前,推开围观之众。只见几名恶徒正拖拽一名女子,女子已倒地不起,恶徒之手仍在其身上乱摸。
女子奋力挣扎,口中大骂:“无耻之徒,速速放手!”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这女子真可怜,被这等恶徒欺凌。”
“那几名男子真是丧尽天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恶事。”
虽这样说着,但没一人敢上前去。
几名恶徒恬不知耻,口中讥讽:“你这小娘们,何必如此倔强?”
“是啊,我大哥说对,你就从了吧。”
女子在努力挣扎,大骂道:“给我滚开,你们这群臭男人!”
“嘿!这臭娘们,敢这么对我们说话的吗!”
“你爹娘都把你卖给我们了哈哈哈,你就从了我们吧。”说话这男子还打了女子一巴掌。
女子闻言,泪水涟涟,哭喊道:“我哪来的爹娘?你们胡说!”
此刻,安书清皱着眉头,冲上前去,一脚踹倒一名恶徒,反手揪住另一名,狠狠将其甩出,两个男人痛到直不起身来。
明绿在一旁和花颜道:“不愧是小姐,就得把这几个臭男人打死!”
花颜点头同意:“欺负一个女子,这几个男的当真是恶心透了!幸亏今日小姐公子都在,不然这女子当真凶多吉少。”
两人男人痛呼连连,大骂:“哪来的女人,敢管我们的事!”
安书清冷眼看着摔在地上的两个男人,那两人被安书清这样的眼神吓到不敢动,心里念着:谁家女子,竟如此凶残!
李正逸亦是不留情面,将第三名恶徒打得鼻青脸肿,随即亮出令牌:“吾乃京都城防使,此等恶行,岂能不管?”
三个男人听闻立马瑟瑟发抖,跪下来连磕好几个头,道:“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城防使网……网开一面!”
安书亦扶起那名女子,轻声问道:“姑娘,你无恙否?”
女子见有人相救,心中稍安,含泪道:“我并无爹娘,他们所言皆是谎言。我被他们拉扯,不慎摔倒,疼痛难当。”说着,她伸出手臂,只见其上青紫一片。
林竹风随后赶到,见状立即吩咐大夫为女子诊治。安书亦感激道:“竹风心细如发,多谢了。”
林竹风看着现场,道:“这事留着正逸处理。”
安书亦笑道:“正逸出手还留条命,你若出手,怕怎么活都不知道。”
女子眨巴下眼睛,看着眼前清风霁月般的公子,又听身后温文尔雅的姑娘讲的话,不禁瑟瑟发抖,这样的人真的惹不得。
不久,李正逸的部下赶到现场,将几名恶徒押解而去。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京都城防使果然英明,为民除害!”
李正逸说道:“为百姓做事,应当的。”
而后,李正逸散去围观百姓,和安书清一起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亦是感激涕零,向众人连连道谢:“多谢诸位恩公相救!”
李正逸问女子,“姑娘叫什么名?”
女子回答:“在下叫南乐,无父无母,听闻京都繁华,想来寻份差事,却不曾想遇到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人,不过幸亏有你们,我才幸免于难。”
安书亦上下打量了下南乐,道:“姑娘若不嫌弃,来我绣楼做事,可否。”
南乐点点头,道:“多谢恩人!”
安书清无奈地与林竹风对视一眼,林竹风知道安书清所想的:书亦又捡人干活了。
安书清突然想到,头上的簪子好像还没给银子,便想离开,林竹风拦了下,道:“银子我已经给了,不用去了。”
安书清道:“多谢,这银子一会我折给你。”
林竹风笑道:“一根簪子罢了,不必如此。”
“好,”安书清想着,毕竟朋友之间,有些事也确实不用算那么清。
安书亦笑道:“本是我想给书清买的,不曾想是竹风给的银子。”
“姐……”,安书清颇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我和南乐先走了。”
安书亦带南乐离开,李正逸去处理刚刚的事,留下安书清和林竹风。
林竹风开口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安书清点点头,明绿跟在小姐身边,反正这条街里安府不远,便干脆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