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爱你。”

    “对不起，我好像不太明白。”

    在史书上的2646年代，有条明文规定，人工智能禁止与人类相爱。这条规定延续至今。在此之前，人们打破了同性不可相爱的规矩。史铁生先生在《病隙碎笔》中说“爱恋，即是借助肉身而冲破肉身，性别就不是绝对的前提，既是心魂与心魂的相遇，则要紧的是他者。他者即异在。”我相信，在更遥远的未来，人工智能与人类也能相爱。

    “对啊，一个人工智障能明白什么……”

    “我叫人工智能Maelys，我懂很多……”

    06

    我懂什么……

    “月亮，即月球。它是围绕地球旋转的球形天体，同时也是地球的天然卫星。”我熟练的脱口而出。

    “不是！人们总爱写月亮，把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把梦境里金色的故乡叫做月亮……”桪试图纠正我，“情人总在说，今晚月色真美，可没人抬头瞧它一眼。”

    “月亮只是一个隐喻，一种修辞，一段塌缩的回忆，一颗悲哀的种子，或者一行写在水面的诗。”

    我暗暗记下。

    Mealys衬衣大敞，露出一半机械身体。

    Mealys看着冲过来抱住她的女孩，一直以来运行稳定的程序第一次发生了断线。

    Mealys紧急在海量的数据里搜索，按照人类的话来说……

    她好像只是愣住了几秒。

    机器人会有愣住的这种感觉吗?

    “有点孤独，可是你不懂这种感觉……”安桪岛将头埋在Mealys胸口，声音闷闷的。

    “好想理解你，可惜我的程序没有设计这一项。”

    安桪岛很震惊，这次她向Maelys诉说人类的情感，Maelys竟给出了不一样的回应。

    “警告！！警告！！情绪负荷超载，请您脱离现实，进入虚拟空间调节！”

    桪将Maelys抱得更紧一些。数据在她们之间周转不息。

    07

    “梅莉丝，你可以吃棉花糖吗?”桪挥了挥手上被做成兔子形状的棉花糖。

    “人类老师总是说，我们要学会分享，要分享给喜欢的人。”

    第二次了，Maelys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内加快跳动的机械心脏。

    “警告！！警告！！数据运输过快，机械恒定温度打破，出现0.73的增长。”

    Maelys无视了颅内警报，接过了桪手中的棉花糖。

    软绵绵的触感通过人造味蕾传递给大脑芯片。

    “很好吃。”Maelys像人类那样闭上了双眼。

    一次，应她的要求，偷偷陪她去了自然馆。

    她看着馆内盛大的树伸出手去抚摸那些纹路。

    “我爸爸原本给我起名‘浔’，但爷爷说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要柔情似水，爷爷希望我生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像大树一样自由。”

    桪，传说中的一种似槐的大树。

    安桪岛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很有生命力。

    在这些盛大的树面前，我看见了她的沉静、残缺、坦然、慷慨、温柔。

    她在自己的生命里，向下扎根，向上成长，长成一棵大树。

    我们那一天见了很多树，但总有几种树令我们念念不忘。

    08

    “见到你时我的心脏总是失灵，人类似乎把这种故障称之为爱。

    “小岛，或许……我的意思是，我爱你。”

    下一秒，安桪岛反应过来，崩溃大哭起来:“不，你不会，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曾经，小岛向她表白时，多么希望Maelys能给予回应，而听到这迟来的回应，知道真相的小岛泪流满面。

    而Maelys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我……不会……吗？”

    “滴——故障！故障！出现自我意识，请立刻返回销毁。”

    “滴——第15974601次培育无爱机械师计划失败！”

    很快，接连两声机械音彻响高空。

    “滴——第15974602次培育无爱机械师计划失败！”

    “滴——第15974603次培育无爱机械师计划失败！”

    “机械师真是一个高危职业。”他微微叹气转身离开。

    此刻相爱的人或许都在想……

    眸中残存的回忆还能留多久。

    尽管很快就要忘记这一切。

    但那也没关系。

    这颗星球公转，也自转，谦逊又恭敬地与太阳和月亮交好，是银河系最孤独而浪漫的存在，连宇宙都记住了它的光芒。

    所以长日漫漫，她(们)还有足够时间重新学会爱。

    『第一篇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