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城的夏日。
可能是因为临海的缘故,着实算不上炎热。
风带着海盐的清爽味道,自由地穿过这座小城,穿过种满老梧桐树的大道,穿过挂着小灯笼的热闹街头,穿过藏有谁的欢声笑语的小巷,穿过这座小小的几十年未曾变过的晚城,飘荡在年少斑驳的岁月里。
三中提倡一人一桌。
高二6班倒数第二排正中央的朱瑾从丑萌丑萌的书包里掏出星星夹,用夹子将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清清爽爽,一双瑞凤眼灿若星辰,纯粹又干净,黑发高马尾衬得皮肤越加白皙。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周一上午第一节课是自修,她翻了翻课本,昨晚熬了夜的身体十分疲惫。
是的,大画家又熬夜了。接下来得把功课做好免得爸妈唠叨。正想着,走廊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班里的人立即警觉地佯装低头看书。
脚步声越来越近,班主边静穿着一身雷打不动的黑色标准职业装出现在门口,一双严厉的眼睛透过镜片在教室中来回扫视,一边走上讲台:“打扰大家一下,我现在有事要宣布。”
朱瑾懒得去听老班每周一的絮絮叨叨。阳光洒在她的桌面上,有点刺眼,她抬手去遮挡太阳,望向窗外。
窗口经过一位女同学。
她的眉目清秀,面容清朗俊逸,梳着低马尾,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单肩挎着书包,有那么点斯文败类的气质。她身姿挺拔,四肢修长,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穿过蓬松的头发,朱瑾觉得这人很适合做素描模特。
恰巧这时,她撇了一眼教室里的朱瑾。
就这么一眼,朱瑾记了两年。清风吹拂过,朱瑾呼吸加快,莫名其妙的兴奋涌入心头,她也许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报告。”林涧敲了敲教室前门,“边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不巧是周一被扣了分。”
“错误倒是承认的挺快。林涧,是吧?进来吧。”边静一向温柔认真,翻开了笔记本,“新学期开学一周了!大家熟悉的也差不多了!边老师啊,也拿到了你们的期始考成绩,现在打算定一下班委。”边静是教历史的,人很开明,问大家有没有毛遂自荐的,觉得不一定要根据成绩定班委。
朱瑾很无奈,她一向不擅长交际。6班没什么特长生,她和其他同学压根没混熟,不过这个林涧她记住了。
朱瑾是美术特长生,中考成绩在三中是个吊车尾。她初三毕业后,念的普职融通,高一第一学期末超常发挥,各科和总分在职高都考了年级前三。经两校综合考核合格的同学转到三中美术班就读,注册三中普高学籍,朱瑾就是其中之一。刚在三中美术班混一个学期,高二又要文理分科了。她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特长生都要分科。
朱瑾高中一心扑在专业上,讲起文化课,还是初中时了,她语文读的非常轻松,120分里随随便便考个100分不成问题。可惜的数学和英语,嗯,一言难尽……政治,她嫌背书背的头痛。化学和物理,从来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朱瑾无奈之下勾了个“史地生”,半文半理的冷门组合让她进了6班。
后来朱瑾每次想到高中学科时都觉得很幸运,林涧竟然选的也是这些课程!
漆以白走舞蹈中考的路线,是三中特招进来的。
“朱瑾,漆以白!我们班的特长生!边老师破个例,两人一起当文艺委员吧!”
朱瑾听到自己名字后抬头,what?!老师和她闹呢,从小到大,她连小组长都没当过。
“可以胜任吗?”
老班的眼神告诉她,这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可以。”
“好!接下来是我前一天和其他任课老师商议好的课代表。”
这届高三的同学快高考了,学校大费周章请了前几届的优秀毕业生来激励大家。
几千号人聚集在报告厅。
“大家好!我是毕业于杭市晚城四中9603届的陶乐乐,目前就读于柠市中央ⅹⅹ学院。”
“大家好!我是毕业于杭市晚城四中9706届的周娩,目前就读于本地戏剧学院。”
三中在普高里名声一般,但地理位置异常优越,附近高等学院很多。
到了自由提问环节。
“是歌手周娩吗?我是9902届程润椿,马上高考了,希望学姐可以祝我金榜题名,如愿考上苏市的ⅹⅹⅹⅹ大学。”
“我是如假包换的周娩。祝程润椿同学金榜题名,高考上岸!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学姐!”
这名字好听要归功于姓氏,周娩心道。程润椿,程迎夏,还有,程媪秋……你们程家人起名都喜欢用季节,是吗?
到了朱瑾的班级派人发言,班长去上厕所了,老师只好把话筒递给坐在队伍第一个的朱瑾。
“我是0006届朱瑾。”我撂下话筒又举起话筒,补了一句,“学姐好。”
结束了。
专业课。
漆以白和漆以墨,孪生姐妹。
两个人都很潮流,追K-pop,受追星的影响。一个跳jazz,一个跳hiphop。
作为门外汉的朱瑾,区别她们两个舞种的方法就是:漆以白跳jazz扭来扭去,漆以墨跳hiphop蹦来蹦去。
不过人嘛,是分的清的。一个是她现在的同班同学,一个同她一直是隔壁班同学。漆以墨高一上学期也念的普职融通,和朱瑾同校不同专业,高一下学期升入三中,高二选的全文。
她们出生于舞蹈室家,父母是芭蕾舞圈子里有名的搭档。
她们母亲给两人报名舞蹈的时候,有想过她们会不喜欢芭蕾舞,会去选择国标舞或古典舞之类,却没想到两姊妹都喜欢流行舞。因为她们母亲小时候想学舞却被她们外婆阻拦、不理解,所以她们母亲尊重了她们的决定。
“漆以白表情管理越来越牛了,等你考了爵士教资,我们就去给你报韩舞,现在还是主修爵士哈!漆以墨跳的那个什么,黑怕?跳的真好啊,我当初取名简直就是预言家。”她们父亲时常来看她们跳舞,也会调侃她们。
到了大课间出操。
每逢周一国旗下讲话,秃头校长就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来激励大家。
三伏天的太阳很毒,那秃顶成了块反光板。好些同学忍耐着炎热与光亮。朱瑾听了两句就抬手遮挡太阳,无非就是那些老掉牙的话术。
“考试将近,王老师相信邪不压正的道理!
“啊!
“我们三中秉持着良币去除劣币的原则,将会对违反校纪校规的人予以严厉的处分!
“所以!作弊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秃头校长越讲越激动,手舞足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