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与先生裴书臣分别三年，回来时，他带来一位新时代的姑娘秦绝云。

    秦家千金，极度自信，不屑一顾。

    “你总不愿我被困在这里，拦着我，不让我进步吧。”

    我垂下头，暗自感伤。

    接受了西洋教育的他们，高举自由恋爱的旗帜，反抗旧时代的嫁娶制度，裴书臣决定和我解除婚约。

    02

    房间昏暗，她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弥散的烟雾里。烟斗频敲心底事，一燃一灭转头空。

    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出门透透气。

    门外院里。阳光正好，春风轻拂过垂柳，水泥搭成的石墙已有了些裂痕。

    抬头望去，古墙上坐着一位少女，一身法式纯白连衣裙，头戴着精致贵气的洋帽，米白色披肩更衬的这位少女清新可人。身上的衣着穿搭与古墙上的古朴气息十分不符——她是留洋归来的大小姐唐步月。

    唐步月此前也找过我多次。我不知道原由。

    信步踏月而来，来救我，也来爱我。

    这也是我后来想通的。

    唐步月盈盈的笑，双腿不自觉的悠悠晃动，“姐姐，你每天都在这古墙里边，不寂寞吗？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要不要和我走？看看墙外的世界！”

    唐步月笑嘻嘻的抬起手，轻柔的发丝拂过脸颊，漾起一个小酒窝，期待着墙里人的答复。

    “墙外……墙外有什么？”

    说话的是另一位女子。她长发及腰，头戴银簪，一手捧鲜花，一手拎烟斗，一身淡粉色宫装，腰束素白缎带，金边勾勒着衣角，衬出阿娜身段，一朵朵蓝白色绣花在衣间绽放。女子的眼中夹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她像是一只养在笼里的金丝雀，被束缚着双翼，无法振翅高飞，有一种腐朽颓靡的美。满院的鸟叫虫鸣，显得格外嘈杂，更像是她的内心。

    “姐姐，你逃出来吧！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不应该困在这封建的古墙里！”

    迷茫的春风卷起落叶，似乎是无声的叹息，困于闺房中的守旧女子，终是束缚在了这面墙中，而这面墙，亦是她一生都逃不出的牢笼……

    这女子是我，亦不是我。

    我，陈绍礼，陈家庶女，就是因为庶出，裴书臣才敢始乱终弃吧……

    “可惜我裹了小脚，不能似小姐般无拘无束，看不到墙外枝繁叶茂，只见墙内春意阑珊……”陈绍礼控诉着命运的不公，“步月，只愿你永远做那冉冉升起的朝阳，我恐怕只能是旧社会的遗物了……”

    “不，姐姐，你永远是我掌中最洁白无瑕的明珠，封建社会的遗物不应该是你！”唐步月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时，眼睛里泛起淡淡的水光，似乎多了一丝含义不明的光茫。

    我曾以为女子就该是我这般，默守陈规，不曾想你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世界，原来女子也可像你这般洒脱随性，不必循规蹈矩。

    03

    “我不是旧时的遗物，也可以是新世的新诗！”

    我们翻到墙外的世界，读从未读过的故事，跳西洋最流行的交谊舞。

    唐步月还拉我一起去点典玉斋。

    “这些饰品古玩太一般了。”她往我手里塞了块怀表，翻开一瞧，里面有副小小的相纸，是我与她的合照，她向我承诺，“等有时间，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又过了数日。

    “明日，我便要离开了……”

    步月似那书中追逐的飞蝶，永远纷飞的红叶，灵气挥霍，人海里只有她萤萤如灼。她已春色摇曳，我仍一身旧雪。我自知留不住她。

    “我也想去看看你说的外面的世界……”我望着唐步月的背景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