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民国八年春。

    一场大雨，冲刷掉了故国两千多年的尘埃。

    “德”和“赛”两位先生，成为了中华之启明星。

    “我从西洋归来，除了应此感召。”我重逢了唐步月，她的话很动人也很有力量，“还因一场旧约。”

    我很高兴她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自那块怀表以后，我就逃离了诺大的庭院。

    在墙外的世界，我和同志们扯旗呐喊，势要撕破着吞噬天地的黑暗。

    大雨酣畅淋漓，浸润着焦土，孕育着新生。

    05

    “我们今儿看电影去！”裴书臣冲爱人一笑。

    秦绝云挽着裴书臣的手臂，拎着百花电影院的票子，“诶，那不是……？”

    裴书臣和秦绝云两人听到一丝思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声音似远似近，却铿锵有力。

    “新青年，是自由的而非奴隶的！是进步的而非保守的！是世界的而非锁国的！”

    我和步月身着蓝衫黑裙、白袜青鞋，跟随大部队在街上游行示威，高呼口号，挥舞旗帜，张贴报告……

    隔着人群，我察觉到了裴书臣和秦绝云的目光。无妨，我心中不屑，“学了点风花雪月，就是你的进步吗？”

    06

    银杏飞落，残阳薄暮。

    “我可以亲吻你吗？”

    陈绍礼不语，只是闭上了双眸。

    下一秒，唐步月俯身下来——

    薄唇微凉，吻在了绍礼的嘴角。

    两人靠的太近，鼻尖萦绕着股润而不涩回甘明显的清茗茶香，和缠绕其中淡不可闻的烟味。

    陈绍礼眼眸微阔，睫毛簌簌颤动，还未反应过来，唐步月已起身抽离。

    “姐姐，我们戒烟，好不好？”

    陈绍礼动眼可见地一滞，张了张嘴，看着眼前人，才慢慢开口：“好。”

    在晚清，女人抽大烟吐烟圈并不稀奇。

    晚清已亡，禁烟成功是必然的。

    07

    那日，这腔怒火，冲破了家家户户的府邸，人们四散而逃。

    唯有玉兰。

    我双手紧攥着她送于我的怀表。

    而她，斜躺在残破的屋外。

    宛若暗夜开出的花朵。

    我愣住了。

    “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

    我环抱着她，任大雨落下。

    一如指针停摆的怀表。

    时间定格于此。

    08

    民国短短38年，但我们却觉得它很漫长……长到觉得它该有千千万万个故事……

    每个人都是沧海一粟，也终成了沧海。

    民国爱情，十有九悲，何况我们一个裹了脚，一个束了腰，谁也救不了谁。我们在乱世相逢，山河破碎，硝烟四起。

    “扔下的裹脚布，解掉的束胸带！”诸如此类的口号响彻大江南北。

    我褪去裹脚布，向千千万万的女性宣扬新思想，作为封建社会的经历者，我将用我的眼睛、我的笔写下新时代，陪伴千千万万的女性觉醒。

    麻木不仁的日子里，记录，就是反抗。

    “我怀念你的方式，是把你的思想传下去。”

    步月，请相信，我们会等到的，等到一个女子可以读书识字，人人平等，社会和平的纪年。

    今，虽生不逢时无法圆满，但皆心之所向——山河无恙。

    后来。

    怀表生锈，锦帕泛黄。

    所幸大雨之后，赤霞满天，长城巍峨。

    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我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我说:“步月，你看，我们等到了，墙里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几乎无差别了……”

    她走在岁月之后，我坐在繁华尽头。

    『第三篇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