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妄跟着警察辨认,这块监控挂的低也多,疾驰而过的车卷起风落在游妄的耳边。警察拍照,取证,核对任务信息。
游妄看见滕耳走了,就冷静下来了,这会跟着警察一起蹲在地上捡碎片。
自行车的前半部分已经变形,铃铛裂开掉在了桥边,头盔也滚了几圈,看起来狼狈不堪。
滕耳一身酒气又昏死过去,肇事者丢下他潜逃了。
“孩子姓名是什么?你是他哥吧?”警察拿着本记录。
游妄点点头,说:“滕耳。”
“住址。”
“云城南,盛夏里别墅区二号。”
“你和被害者关系?”
游妄停顿了下,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发小。”
“联系方式。”
游妄这次报的自己的联系方式,易净和滕耳爸爸工作都太忙,姥姥又身体不好,很冠冕堂皇。
看了半天,把那辆共享单车拖走了,和游妄交代好注意安全打算离场。
“叔叔,你们是要去医院吗?”游妄开口问。
“对,你要去看看好朋友吗?”
“带上我吧。我想去看看他。”
游妄跟着上了车,手指纠缠在一起,搅得发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像罪犯,被判处刑惩,静待判决落在自己的魂魄。
下了车,游妄自己先找了个拐角,打起了电话,这一会他的手机就没停过。姜熙,谷酥心,连余,蒲东缨....朋友对手,都打来,他都没接,直接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找交警调监控。
滕耳被推着去做了检查,轻微脑震荡,耳朵后面破了个口子,做手术缝了几针。
医生出来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不会留疤。
姜女士坐在手术室外,急的又站又坐。易净还在处理着文件,爸爸接着来电。不出一个小时,就找到了肇事者。
等了不久,滕耳终于被退出来了,他坐在病床上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他刚喝完酒,麻药都失活,没什么作用。
原来天旋地转的大脑突然疼的清醒,晃眼的灯照向他,医生安抚他,冷静冷静,只是简单消个毒,要他不要乱动。
疼,疼死我了,怎么会这么疼。
耳朵里好像灌进来了玻璃渣子,听什么都模糊,隔着一层膜。
他想流泪,可眼泪是咸的。
趴在手术台上,把伤口完完整整的暴露在被严格杀菌的空气前。
没有麻药的手术,好像过的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迟。
其实不过四十多分钟,滕耳听课一听就两个小时,只觉是指尖一挥。
姥姥趴在床边,床头柜上放着炖好的鱼汤。
滕耳抽抽鼻子,皱眉说:“姥姥,这鱼汤不是你炖的呀。”
姥姥撩开头发,露出滕耳的脑门,摸了摸说:“小妄煲的汤,我都快吓死了,哪有空煲汤?”
滕耳有点想摇头蹭蹭姥姥的手,头实在疼,挤出来一滴眼泪,又怕它会流到伤口上。
易净这时候也走进来了,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滕耳如实回答,“妈妈,我头疼,头晕,一动就疼。还觉得很恶心,耳朵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
姥姥握着滕耳的手叫他摸摸自己的耳朵,真的被棉花堵上了。
“小耳朵,睡一会吧,想喝鱼汤吗?”姥姥指了指那罐子。
易净记录下来,低头亲了亲他的脑门。
滕耳闻着那股鱼腥味就想吐,只好问:“游妄呢?”
“跟你爸爸去警局了,以后看车要小心啊。”易净打开保温杯闻了闻,又扣上了。
“叫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女孩子担心了。”滕耳很愧疚,当时他顺着车流走,有辆车横冲直撞的过来,远光灯刺的眼睛都生疼,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倒是没有被撞飞。
大概是因为滕耳骑得快,但车慢吧。
滕耳又躺下睡着了,头是真的疼,好像被撞碎了一样,身上也青紫一片。
游妄来了看他睡下,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了。易净刚洗手出来,游妄说:“小姑,我在这照顾他就好,您回去睡觉吧。”
滕耳爸爸正送了点东西来,看见游妄低声说了几句,也帮着劝说,“小妄在这,还有护工呢。回家睡觉去吧,休息休息。”
易净说行,收拾收拾衣服就走了。
游妄帮滕耳擦了擦汗,睡梦里的梦呓都疼痛起来。
“说的什么?”游妄问,手下一顿,等着他的下一句回答。
“热。”
游妄去探他的额头,脑门子有点热,游妄又去找医生,医生说温度正常。到了晚上又烧起来,一直没醒。
吊着的盐水,把他的手都打的青紫。
几个同学来看过,没醒又都被游妄给轰了出去。
那天说好了要姜熙看着滕耳点,出了酒吧给自己发消息,姜熙估计是喝多了,他也忘记了发。
今天和谷酥心来了看见小耳朵这幅可怜样就差以死谢罪了。
游妄解开病号服,帮他擦身体,刚擦去了汗,又沁出了一层。
额头滚烫,身上也滚烫。
吃什么都吃不下,一个劲的吐。滕耳醒的时候,游妄端着鱼汤想给他喝点,补补。滕耳一闻那个味就吐了,游妄也等不及失落,只是快速清理好了床单和地板,让滕耳能舒舒服服的躺着,叫护工去买了一碗小米粥。
护工看着游妄做事麻利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另一个护工。
滕耳病恹恹的躺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应该也是他太疼了,不想说。
“快点好起来吧。”游妄在一片寂静中紧握着他的手,夜晚太黑了,太让人恐惧了。
求求你,快点好起来。
滕耳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紧紧握着他双手的同时,失重的眩晕让他快要跌落悬崖。
第四天,滕耳终于清醒了些,头不再疼的像是要裂开,勉勉强强能坐起来。一睁开眼皮,身边聚了一群人,滕耳以为是自己要死了。
他的朋友基本上都来了,这么大的单人病房愣是挤得快要站不下。
游妄坐在最近的位置,冷着脸,拿起一碗小米粥要喂滕耳喝。
“改天再来看吧,滕耳需要好好休息。”游妄下达了不知道多少次逐客令。
“班长,我真错了。滕儿,我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呜。”姜熙眼眶憋的通红,不知道内疚了多少天了。
“开车创我的是你?”
谷酥心被挤得也有点烦,捂住了姜熙的嘴,说:“小点声!你跟滕儿说点好听的不行吗!?”
“没事啊,你们来我就很开心了!真的!”滕耳拉着姜熙说。
梁烨还在研究滕耳的用药,看了半天才说:“阿莫西林,怪不得会发烧,你对这个药过敏,自己知道吗?”
滕耳挠挠头说:“真的不知道.....每次都发烧,我以为这药不管用呢。”
“还有哪里难受?”亨儿看滕耳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三剑客听说滕耳出事了以后立马就打了飞的回国。
三个人已经在酒店抱头痛哭过一次了。
滕耳看亨儿这样也很难受,安慰他说好多了。陆昱飞眼睛红红的盯着滕耳,说“滕耳,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啊。”
陈霁就冷静多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就好。”然后往滕耳身上塞了个平安符。
这是三剑客,在滕耳不清醒的那三天,跑去爬山,爬到山顶的寺庙里求来的。三个人穿着印着滕耳照片的半截袖,和路人集邮,要他们祝福滕耳平安,顺遂。
最后这一帮人,都被游妄黑着脸轰出去了。
滕耳想着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又感动得眼眶发烫。
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就看见游妄打开保温桶,又是一碗鱼汤。
“尝尝。”他递到滕耳手里。
滕耳看着游妄,游妄不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像一只小狗,亮晶晶的看着别人,还以为自己藏得足够好。
不对吧,是猫吧。
滕耳眼一闭心一横,喝下去了。
原来悠悠姐,吃老叔做饭的时候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