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开门呢?这孩子。”姥姥看见外面坐在石头上的游妄,赶紧把门开了,玄关的灯还开着,电视还很吵闹,自己煮了一碗泡面。
“人呢?”姥姥走进来,才看见滕耳一个人缩在沙发上睡觉,揪成一团,看着可怜巴巴的。
姥姥回头轻声说:“睡着了。”拿来了一床毛毯,给他盖在了身上,空调开的很凉,客厅就跟进了冰窖一样,地板被吹得冰凉。
游妄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回了二十四度,把凉掉的馄饨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估计今天是累着了。”家里的阿姨说。
滕耳一醒来就觉得有三个人在自己头顶讲话,暖烘烘的声音拍随着胸腔的跳动。
“是不是盐少放了?味道有点淡了。”姥姥端了个瓷碗,尝了尝味道。
保姆阿姨纳闷着,说:“放了三勺呢。”
“太咸对身体不好,奶奶,就这样吧。”游妄拦住了要放盐的阿姨,“味觉会随着人年龄的增长慢慢退化。”
“我们家大学生就是厉害,说话我都没法反驳。”姥姥还是嫌味道太淡了,现磨了点黑胡椒放进去。
“这傻帽不起来喂点食儿吗?”姥姥又看向滕耳,缩着腿,眼皮抖了抖,“快醒了这是。”
游妄点点头,也看着滕耳,说:“留饭了。”
“真贴心,大学生。”姥姥笑是嘴都合不上了,拨了拨滕耳的头发。
“哎呀,姥姥,咋回来那么早?”滕耳翻身坐了起来,闻着咋那么香呢。
“家里有个半大小子等着啃老呢,能不早点回来吗。”姥姥翻了个白眼。
滕耳拦拦姥姥的肩膀说:“我还能饿死自己呀,姥姥,你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开开心心的花钱,不用管你孙子吃不吃得着饭,他还能饿死自己不成?”余光眼瞅着游妄,“再说了,不是还有游妄吗,游妄做饭多好吃啊。”
“别累着我们家大学生,天天为你围着锅灶转?”姥姥掐着滕耳的脸东扯西扯,敲了下他的脑袋。
滕耳攥着姥姥的手腕,任她搓揉。摸到了她松弛的皮肤,横条的细纹,笑着说:“那不成,偶尔为我转转也是可以的。”
游妄瞥了他一眼,完全没参与这场纷争,默默到厨房里把给滕耳留的饭端了出来。
“你也太惯着他。”
晨起俩小孩经过杂货店的时候,滕耳抬头数云,正好看见胖头在杂货店的屋顶上走,它胆子咋这么大呢。
“胖头!你在上边干嘛呢?”滕耳仰着脸朝向那边喊了一声,胖头瞅了它一眼,又抬起脚走了。游妄也跟着抬起脸去看,胖头冷冷的瞥了眼就收回了。
“胖头?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滕耳怒斥,它还踩着边走,也不怕掉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来睡觉了。“跟你似的,烦人劲。”滕耳看着游妄的侧脸,下巴微扬,小猫似的。
这附近的猫猫很多,都是你喂食供着的主儿,家里有院子的都会放猫出门跑跑,别总在家里挠沙发。没院子的也创造条件,买根荧光的遛狗绳,牵着就是了,以免小没良心的跟着别人妈了。
“哼,那是不愿意理你。”爷爷推着轮椅隔着老远就说。
滕耳站在原地撇了撇嘴,“爷爷,我听您这一嗓子真是气沉丹田,铿锵有力,响彻云霄,痛彻心扉呀。”
“少跟我贫,痛彻心扉是这么用的吗?”爷爷又哼,吹了吹胡子,他跟游妄一个样,动不动就哼哼哼哼。
“使错了,您等等,我在想一个呢。”滕耳朝爷爷一呲牙,装作很苦恼的样子。
爷爷看着滕耳清了清嗓子,神情有点不自在的问:“看你这么活蹦乱跳,身上的伤是好了?”
“你也关心我呀爷爷。”滕耳走过去握着爷爷的轮椅把,说“想去哪,孙子我今天陪你溜溜弯。”
“哼,谁关心你了。”爷爷又吹吹胡子,回头看看滕耳的腿,说:“惊岚湾。”
“好,走着!”滕耳推着爷爷疯跑了几步,又慢下来,哈哈大笑。游妄弯弯嘴角,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
惊岚湾听起来诗情画意,其实就是一个小湖泊,规划出来的草坪,不管怎么踩都不会土地荒漠化,因为草本来就是假的。
这一带还是来露营烧烤的比较多,小时候春天来这里放风筝呢。
爷爷指点着叫滕耳站在一个卖莲花的小贩前,自己站起来挑了一坛漂亮的莲花,和几束荷花莲蓬。
滕耳想推着轮椅追过去,游妄拽了拽他的衣服,眼神示意他不要,他们就站在原地看爷爷。老人家走的总是很慢,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鬓发就斑白一分。
人这一辈子都在练习走路,从三岁的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风华正茂时,来去自由风,再到中年,一步一步走向衰老,老年,又返璞归真,真成了个需要学步的孩子。
这一路走的还算顺遂,中途差点摔了一脚,不敢再疾徐。俩小孩在原地看老头儿走,放慢脚步的走。
滕耳买了几个莲蓬,扣着吃。
爷爷停在了湖泊边,从花坛里把莲花弄出来,放回了湖泊。手里拿着的荷花,四根。有工作人员过来说不能随便往湖泊里投放。
爷爷也不管不顾,拿着荷花,闭着眼。
工作人员还在耳边念叨嗡嗡的,爷爷还是跟听不见是的,工作人员想下水去捞莲花,爷爷突然就有反应了,呵斥了一声,又说:“这块地是我的,有什么不能放的?”
滕耳推着生气的爷爷回家了,莲花没能被打捞出来,惊岚湾有个小亭子,小亭子旁边有个地图,上面清晰的写着爷爷的名字。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嘴唇都发抖,经过杂货店的时候,胖头跳了上来,蹭蹭老头的手。老头没什么反应,但也默许了胖头的亲密。
姥姥说:“这个老头儿性格就这样,十里八乡的臭脾气。年轻的时候还好点,后来他老伴跳河了,就开始别扭了。”
滕耳点点头,也无法想象,爷爷脾气好是什么样子。
“想不出来别想了,谁见过呢。”姥姥拿着遥控器边挑台边说,在各大热门电视剧里反复横跳,“这个好看不?这个女演员没看着过呢。”边挑边回头冲着滕耳说。
“什么呀,这不就是您最爱看的那部剧里的郡主吗。”滕耳也瞅瞅,心说我姥姥难不成跟我一样脸盲,对不住,随我了。又指指左边说“看这个吧,一见明月,封面怪仙的呢。”
“成,听我大孙的。”姥姥摁到那个封面上,娘俩边吃葡萄边看,这个葡萄皮也太酸了。
“哎呦,双男主剧啊。”姥姥一看简介,剧情走向倒是挺迷人的。滕耳莫名其妙的坐直了,看姥姥的脸色,看她还能接受,才说:“那咋了,现在多得是同性恋人呢,恋爱解放了自由了,姥姥您别封建了。”
“切,我有啥不接受的?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什么没见过,同性恋就同性恋呗,又不是我孙子,跟我没关系呀也。”姥姥接受十分良好,还嘲笑滕耳是前朝余孽。
“您说的好对呢。”滕耳心说,等哪天游妄为了个男人私奔离家出走了你就老实了。
游妄坐在荧光屏幕前,按照脑子里提前想好的指令往里面输入,虽然刺眼,但也适应了。连余一进门,啪一声把客厅灯打开了,看着三个脸绿的和绿巨人一样。
连余把饭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有点不理解,说:“眼睛不要就捐了,这么点电费交不起吗?”
李明续过来拿了碗羊汤和烧饼,狼吞虎咽的咬了几口说:“没注意时间,敲着敲着就黑天了。”
“眼前一黑没发现啊?”连余翘着二郎腿接着问。
李明续挠挠头,想了想,说:“没呢,我感觉眼前一亮。”
“服了,续子,别跟我杠。石辰武呢?快点吃呀,一会凉了上面油凝固了就老实了。”连余推了推李明续摇晃的脑袋,无语。
游妄拿了面,从厨房拿了醋和辣椒就玩命放,抽不出空回答。“挺棒的,游哥,下毒呢给自己。”连余惊呼,跑冰箱里拿了几瓶冰饮料。
“先别喝,吃完在喝,把你们毒了谁给我敲代码?”李明续郑重其事的说。
连余不死心继续说:“我以为你憋什么屁了,游哥今天好高冷。”游妄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了,坐下来继续敲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