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拓跋烈丝毫不怕,就那么看着她:“谢将军随意。”反正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败给了萧斛,现在死在谢锦书手上,或许才是最痛快的死法!

    文非却紧紧捉住了谢锦书的手,恳求道:“阿锦不可,弑帝的名声,谢家背不起的!”谢锦书若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拓跋烈一剑斩了!

    那谢家就算平反,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文非的意思是让她私下打算,谢锦书总算拾回了几分理智。她看着拓跋烈得意的眉眼,自知他是在激怒自己杀了他,若此时一剑斩了他,那就太过便宜他了!

    谢锦书咬碎了一口牙往肚子里咽!

    见谢锦书没中计,拓跋烈略显失望,却不忘朝谢锦书挑衅一笑,谢锦书气的肝儿颤,只一扭头不去理会他,只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一剑斩了他!

    许久的沉默之后,拓跋烈才缓缓悠悠起身。

    “呵呵呵~”拓跋烈阴沉的半张脸在阴影之下,显得邪气又有些癫狂:“萧斛,八年前你父亲为晋太祖吞并姜国,八年后你为胡耀攻我邶国,你宣王一脉还真是胡耀的一条好狗啊!”

    他咬牙切齿到有些近乎癫狂的语气无端的有些渗人。

    萧斛冷笑一声,面上并无半分怒意,只是那双凤眸里的寒光还是往下沉了沉。宋谦微微张口想反驳什么,就被萧斛抬手制止,宋谦白玉般的面容涨的通红。

    甩袖骂了一句:“你!”到底是读书人,对方又是邶帝,从小学的都是礼孝贤德,他嘴里说不出难听的话。

    萧斛却不予理会,拓跋烈见萧斛面上没有半点不适,恶毒道:“你以为你为了胡耀打下邶国又能怎样,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他癫狂大笑,仿佛是想起了一件多么值得他开怀的事儿,他一把甩开身边挡他的小校,跌跌撞撞往皇位走去!

    看着上头雕着金龙的皇位,拓跋烈眼里的恶劣半点也藏不住。曾经胡皎帮他夺位时他就见到过胡家人的厉害,他原以为自己最大的对手会是胡皎!

    没想到,会是萧斛。

    萧斛就那么冷冷看着拓跋烈扑倒在龙椅之上笑的近乎癫狂。直到看见他缓缓从龙椅的扶手一侧打开一道暗盒,他的眉才轻蹙起来!

    大殿里的兵将立马都亮出了手里的兵器,萧斛却抬手制止了躁动的兵将。

    拓跋烈缓缓起身,冷冷睨了一眼下头的人,从自己的文武缓缓移向晋国一众兵将,冷冷的视线,最终停在萧斛身上,还带着一丝恶劣的玩味!

    邶国一众文武都羞于与之对视,羞愧的垂下了头。

    拓跋烈冷笑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抛到了最前头的宋谦身上,宋谦只觉一股独属于锦锻陈旧书册般的闷尘味道扑到面上。

    看上头独属于晋国的瑞兽图案,大抵是一道先皇太祖的旧旨!

    就只听拓跋烈放肆狂笑:“萧斛,你看看吧,胡耀拿走的不止是你父母的命,还有只属于宣王只属于你的,荣耀!”后两个字他咬的很重。

    宋谦似乎是如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小心翼翼展开手里的圣旨,笔锋苍劲有力,运力浑厚,的确是他先前读过太祖书籍里的笔记!

    越往下读,他的手就愈发颤抖。

    萧斛见宋谦失态的模样,知道了那旨意只怕是不简单。

    拓跋烈见到萧斛面色终于不在镇定,宛如泄了一口恶气般:“这封旨意,乃是你们晋国太祖皇帝胡卯,秘密派给邶地藩王的圣旨。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将此物拿出来,没想到,今日倒是让晋太祖的旨意,彻底重见天日了,哈哈哈哈!”

    当年拓拔家夺位时邶国势力庞大,又与晋帝谋夺姜国,这份密诏的内容才被压下,原想拿来威胁胡耀的筹码,却在如今以这种方式现世!

    拓跋烈眼中血气翻涌,面容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呵呵……”他笑的眼眶模糊,笑的直不起腰身!

    “当年晋太祖要传位的,正是你的父亲宣王,可你宣王一支的荣耀不仅被胡耀截胡,连你的父母都被胡耀灭了口,你还傻乎乎自请皇帝收回你的爵位,为你的杀父仇人当狗……”

    说到这里,拓跋烈看着萧斛逐渐黑沉的面孔笑的不能自己。

    好似能将他心底对萧斛所有的憎恶和恨,全数扎还到萧斛身上!事实也是如此,不仅萧斛清隽的面容逐渐黑沉,连带一众文武都不自觉变了脸色,都齐齐看向宋谦手里的圣旨!

    瑞兽墨玉轴禀,正是晋国的东西!

    众人都在疑惑那旧旨的真假,有人觉得是真的,也有人觉得是拓跋烈为了挑拨萧斛与晋皇朝之间的关系就此编造的!

    虽说只是猜测,但大家对那旨上的内容都十分好奇!

    如若是真的,那这眼看就要太平的天下,只怕是要更加的乱了……

    众人的视线不敢去看萧斛,只一个劲的往宋谦手里的旨上瞟!萧斛就站在宋谦身旁!

    看着他颤抖指节间的鎏金锦缎上熟悉又有些记忆久远的字迹,他周身气势骤然下降,一众人只觉忽然到了冰川之间一般!

    一众人似乎都忘记了两方的对峙,不自觉的屏息!

    看着萧斛的面色越难看,拓跋烈笑的就越癫狂:“萧斛,你似乎很享受这二十余年来,仰人鼻息的日子啊~”拓跋烈话还没说完,一把寒刃就架在了拓跋烈的脖颈上!

    面前是萧斛清隽锋凛的面孔,滔天的怒火被他很好的掩饰在眼底,却还是携着一股凌厉朝他袭来!

    拓跋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只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萧斛,是一个潜藏在深渊里的巨兽,似乎只要他稍稍一动手,自己就能被他碾死在脚下。

    谢锦书第一次看见萧斛失态,和文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慌乱!

    萧斛不紧不慢朝拓跋烈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一切照向拓跋烈的光线,从头顶压下来的巨大压迫感,将拓跋烈笼罩。

    萧斛直直看着他,眼底的压迫一点点从那平静无波的湖底浮漫上来,拓跋烈心底忽然开始恐惧,那种好像什么都抓不住的恐惧感让他忽然意识到。

    面前这个人,似乎与他以往看见的都不一样!

    平静无波的湖面之下潜藏的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头他无法估量和控制的巨兽!

    萧斛冷硬的面上浮出一丝嘲弄,又像是……怜悯:“谁告诉你,我不知道?”拓跋烈怔在原地,看着他冷峻的面上那丝嘲弄逐渐远离,拓跋烈好像意识到了整个事件忽然开始失控!

    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没有激怒这头毒狼,而是放出了一只他也无法面对的巨兽!他愣怔了一瞬忽然开始仰天大笑,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到鬓发之间!

    这不是正合他意!

    胡耀会死,胡皎会死,胡家的所有人都会死,他要的就是这些人全都死!

    “噗呲”的一声,萧斛手里的长剑捅进他的腹中,萧斛冷酷又报复般的转动刀柄,拓跋烈在笑不出来,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不对……暖的……是血。

    萧斛利落将剑一拔,看着拓跋烈跪倒在自己脚边。

    宋谦看着萧斛手里的剑微一蹙眉,他知道萧斛那剑上涂了毒,这大抵也是为了还当年宋谦的那一剑……

    众人看着眼前的画面,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邶国的文武,都不自觉退后几步,萧斛清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砾感:“请太医来,治不好提头来见!”

    下头颤颤巍巍的太医连忙领了命,上前查看拓跋烈的伤势。“谢将军,此人交给你。”萧斛用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拓跋烈,谢锦书心中一紧,知道是将拓跋烈交给她随意处置的意思。

    她上前见礼:“是!”

    萧斛嗯了一声,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的一颤,她微微抬头,只见萧斛面上带着某种淡淡的倦意,仿佛是方才那一剑他已倾尽全力!

    好像一个人……

    谢锦书缓缓垂眼,脑海中浮现出姜旒每次杀了人之后眼中淡淡的复杂和厌倦!

    她喃喃:“像季大人……”

    大殿外一声急报声打破了殿上的寂静。

    萧斛抬眼看着门口的一名亲兵神色微变:“谢将军,你速速带军将邶帝送往上京。”谢锦书一时不明所以,只有文非看着外头的探报神色变了变。

    不等谢锦书发问他立马接过话头:“臣等,接令!”萧斛看着谢锦书带着拓跋烈和一众亲兵退出了大殿,才又听那信报声临近。

    他眸色微沉,谢锦书押送拓跋烈回京也是名正言顺,众人都没有过多怀疑,只有他身边的人面色各异。

    宋谦看着门外的亲兵,心中有了底。

    萧斛让谢锦书带着乐门的兵马走,只是为了将姜旒的人摘出去!

    他担心的事情,始终是来了。

    “报——”

    众人的视线都往殿门前看去,信使到萧斛身前,见礼:“王爷,京城急信,召王爷回京复命!”

    燕山月一愣,这么紧张的时候下什么回京的召书?且瞧日子,这书至少是月前就拟的了!

    他一把接过信使呈上的书信递给萧斛,萧斛冷笑一声,不急不缓的展开密旨一目十行看完,随即将密旨递还燕山月。

    “报——”

    “禀王爷,二皇子诬告您在边境造反,促使皇上召您回京,实际上是想对王爷您动手,王爷万万不可回京啊!”燕山月心中一动,知晓后来这人是萧斛安排,随即面色一怒将密旨摔在了前来那信使面上!

    那信使哪里知道此事泄露,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燕山月亮出手里长刀,电光石火之间就架上了他的脖子,那信使只觉得浑身一僵,脖颈刺痛就有热流涌出!

    燕山月瞪着他:“果有此事?!”

    信使颤抖着一动不敢动,他是皇帝的心腹,自然知道这其中细节。

    但现下他只想在这刀下捡一条性命,他抖如筛糠忙跪倒在萧斛脚前:“这都是二皇子的计谋,他看王爷您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怕您碍了他的路,这才使此毒计,断与小臣无干啊!”

    燕山月长刀一斩,信使的脑袋就滚落在地,面上还是惊恐的神色,大殿中顿时一阵此起彼伏倒抽凉气的声音!

    邶臣群中,有聪慧的人已经看懂了事态,高呼道:“武顺帝暴虐,弑兄夺位!请邶王殿下,维护正统,拨乱反正!”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听懂了那人话里的意思,全数跪地:“请邶王拨乱反正,维护正统! ”

    萧斛收到张允的密信开始,就猜到了晋帝会设法对付他。所以今日上京的信使一来,宋谦便设一人来剖开晋帝真正召回萧斛的真相!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先帝密旨这一插曲!

    宋谦咬牙,一步上前跪地进言。

    “王爷,前朝苛征暴敛,民不聊生,这才致使各地义军揭竿而起,最终天下大乱。是晋太祖兴兵归业,才使天下归心。后宣王一生收复失地,为万民立命,却死于政斗之下。

    如今我主方得邶地,先皇诏书又重现于世,维护正统,此乃天意,还请王爷,顺应天命!”

    这话,就是要萧斛反了!

    邶国群臣之中,亦有人站了出来,跪在宋谦身边,不卑不亢:“邶王殿下,我等虽为先邶国旧臣,可溯源亦是华夏子民,荣登朝堂乃是立志为民。可,晋邶两国暴政苛征,重权而战,早失初心。我等愿追随大王,追宣王为先皇,扫平逆贼,维护正统。”

    邶国群臣皆跪地齐声道:“我等愿追随大王,追宣王为先皇,扫平逆贼,维护正统!”不论心中有无想法的人,都知道一句话:顺应天命。

    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天命。

    如若被押送晋国,有几人可活?可若是顺应天命,他们就都能从头再来,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

    萧斛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眸色看向晋国方向,冷的发沉。

    宋谦跟在萧斛身边那么些年,怎会不知他的打算,从始至终,他对这个位置,就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他所求的不过是保住他们这些宣王旧臣,保住萧家。他们早就查出宣王之死并非暴毙,可如今先皇传位诏书现世,那王爷与胡耀一脉的仇怨,就不只是杀父之仇了!

    萧斛从前只知皇家争权夺利,兄弟厮杀!

    现在才知晓,就算不愿入局,他也早就被命运的洪流卷入其中了,能做的,就是在这道洪流之中杀败所有的人。

    燕山月见他还不答应,咬牙往前一跪:“王爷,如今天下初定,晋国兵力虽在您手上,可根基仍在。边境仍有小国虎视眈眈,都想从晋国身上撕下皮肉来。如今先皇遗诏现世,王爷若不诛杀逆贼,难以镇抚天下万民,还请王爷三思!”

    萧斛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殿上威严端稳的龙椅眸里沉沉深色!

    “如此,本王,就顺应天命!”他看着云梯镜头的龙椅,眸色深深,他要亲自回去,拿回属于宣王一脉的所有东西!

    萧斛握住腰间的锦囊,想起那张秾丽冷艳的面孔,唇不自觉紧抿,他原以为是姜旒认为他是胡耀的人,才将他视为敌手!

    可他们原来是真正的宿敌!

    因为踏破姜国皇城的人,正是他的父亲,宣王。

    他也知道,璧琰阁成立的初衷就是为姜国皇室向晋邶复仇!萧斛闭了闭眼,眸中是森森压制的复杂情谊,眉眼间露出带着燥怒的厌倦。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命运掌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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