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先生,真的十分抱歉,但真心希望您能为我写封推荐信”
“榆,你可以先到分配地实习一段时间,再由你的带教老师推荐,我这里真的不方便,何况我如果真的推荐你去了,那你毕业怎么办?很有可能拿不到学位证书,这是非常不划算的”,办公室里的教授摘下眼镜,颇是为难。
姜榆于是对约翰教授开口道:“约翰先生,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您也知道我的情况,我的家人都在巴黎,家中出了急事,我确实太过着急了”,姜榆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说着两行泪从脸上滑落,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道,“我也其实也不该为难您,让您给我写医院推荐信太无礼了,但我还是得回一趟法国探望一下我的家人,只是最近德国出境检查真的很严格,能麻烦您在这张出境文书上盖个章吗?”
“榆,你千万不要觉得抱歉,你是那么可爱又善良的甜心,只是我没办法帮你罢了。这个文书我当然能给你盖章了,还希望你不要感到负担”,说着老教授从抽屉里了掏出了印章,“快别掉珍珠了甜心,你这么善解人意,你的父母看到你回去探望一定会很高兴的。”
“真是多亏您了,没有您的建议和帮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姜榆吸了吸鼻子,一脸欣喜的捧着盖了章的文书,“打扰了约翰先生,希望您生活愉快”
“你也是,榆”
出了教授的办公室,姜榆把文书姓名那一栏上贴着的不易发现的一层撕了下来,下面俨然写着“佩茜”
办公楼旁边的一栋便是实验楼,姜榆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杨楣所在的那一间。
一头乌发的女人带着护目镜,一手拿着装有透明液体的试管,一手拿着镊子,上面俨然还夹着什么。
女人看见她来了,赶紧将她招呼进来。
“成功了吗?”
“成功了”
“我这边也是”
“那我们动作可得快一些了”
街上没有多少人,到处都有些肃萧,路上几乎见不到深色的头发,有的话也只能是亚洲的面孔,只是偶尔押解着一两个犹太人都不免鼻青脸肿的。巡逻更加严密了,德国人连一只老鼠都不会放过。
杨楣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回到家,安娜已经等候多时了,一直处于紧张与等待让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连带着那一头棕黑色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
卫生间里,杨楣小心翼翼地把今天从实验室里带回来的药水勾兑在一起,安娜将脖颈枕在杨楣的腿上,任凭她把药水弄到自己的头发上。
略微刺鼻的气味,沾在头皮上的灼痛感......
“楣,能行吗?”,安娜这两天快把一辈子的泪哭干了,两只眼睛都通红
“相信我安娜”,杨楣拿着一块帕子将她的头发包了起来,面对安娜眼底的泪光她拿不出什么来安慰。
约莫三刻钟,头上的帕子拆开,冲刷干净后的安娜站在镜子面前,看变得金黄的头发,她想扯开嘴角笑一笑,可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杨楣站在一旁为她擦干头发,看着镜子里的安娜,她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安娜,去法国好好生活”
“楣......”,安娜紧紧抱住杨楣,埋在她的肩膀声泪俱下,杨楣只好拍拍她的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忍不住落泪了。
“姓名”
“佩茜”
“去法国干什么?”
“拜访我的亲人”
“过吧”,乘警看着文书上贴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前的金发女人,然后把文书换给了安娜。
“呜——”
通往法兰西的列车,从柏林出发了
午后,两个女人才送行完回到公寓,两片面包蘸着盐,就这么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
“阿楣,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我的实习分配地已经下来了,是慕尼黑,我得先把学业完成”
“好”
姜榆在杨楣的公寓足足呆了一个星期才敢到学校,刚到教室,贝拉便给了她一张邀请函,下周学生会组织为这一届二年级的学生还有柏林军校那群毕业生一起合办践行舞会。虽然她一向有些胆小,但一年多以前还是参加过一场舞会,于是便应了下来。
“楣,你怎么还是不参加啊?”,贝拉又给杨楣发邀请函了
“实在抱歉,我想我的性格不太适合舞会”
“榆,你快来劝劝的同伴,她快成一个呆子了,什么活动都不参见”
姜榆于是问了一句,“舞会上有酒和甜品吗?”
“当然,学校拨款专门用来款待我们和军校那群男孩子的”,贝拉做了个耳语的手势,“其实是为了不在外人面前显得寒酸”
“哈哈哈”
“楣,你就去吧,就当免费去吃一顿了,免得小蛋糕进了军校那群人的嘴”
送走安娜确实花了不少钱,这几天杨楣都节省着吃食,想到有蛋糕,杨楣终于还是应下了。
杨楣连自己的礼裙都没有,身上这一件还是姜榆借给她的,脚上的一双小高跟皮鞋也是很久没穿过了,来德国的两年自己打了不少工,连上次姜榆叫她一起去一场舞会她都因为打工而没有时间去参加。
两个人到会厅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跳舞了,舞会边上的小桌子上摆着许多小蛋糕,甚至还有切成小块的香肠。于是在和同学打完招呼后,两人直奔向吃食。
“厨子手艺不错,香肠很香”
“那是你没吃过我们四川的腊肠,有机会到四川我一定请你吃”
两人手里的餐盘堆了不少,好几天没吃这么饱了。
突然,身边一只手拍了拍姜榆的肩膀,姜榆转头撞进了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榆,好久不见”
姜榆赶紧将嘴里的香肠吞下去,又拿帕子擦了擦,这才笑着说:“没有多久吧,艾里西你不是要走了吗?”
“对,我今年毕业后就要去德国波兰边境了”
姜榆听着眼睛都亮了,“说来好巧,我今年也要去波兰边境实习,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能碰面吧”
显然艾里西也有些吃惊,旋即伸出一只手,“这位美丽的中国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姜榆还没来得及回复他,一个高大的金发日耳曼男人穿着军装走了过来,在艾里西耳边说了什么。男人五官深邃,一双湖泊一般的蓝眼睛里传递着不可言说的威严。
艾里西收敛起微笑,转而有些严肃地回复了男人什么,于是男人摇了摇头,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转身去了另一边。
艾里西又牵起姜榆的手,“榆,刚刚那人是我的朋友菲力克斯,他就是有些古板,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去跳舞吧。”
姜榆点点头,“好”
杨楣留在原地把姜榆盘子里剩下的蛋糕和香肠倒在了自己的盘子里,一边在边缘看着两人跳舞,一边解决盘子里的东西。
只是她转过头看,那双湖蓝的眼睛正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