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好,本王知道了。”祁佑桢最终摆摆手,打发人走,从从偏殿来到正殿。

    仿佛暗卫就没出现过一样,他看到怀宁,又露出灿烂笑容。

    怀宁正给德嘉太后挑选鲜花。她也是刚刚知道,原来今天祁佑桢不是和丹阳王妃一起来的,而是专程来谢德嘉太后恩典,还请德嘉太后也搬到温泉行宫疗养一段时日。说是认识了神仙,能够让眼睛复明。

    德嘉太后似乎被祁祐祯的笑话逗得合不拢嘴:“你听听,像真事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神仙,阿宁都说没办法,老神仙有什么办法?”

    “怎么可能没有办法?神仙可是从无量仙山上下来的,福泽功德深厚之人,太后的功德比天还高,比地还厚,自然得到神仙赐福。”祁佑桢打起帘子,笑着接话。

    他这张嘴似乎天生洒了蜜糖,德嘉太后都快被他夸成一朵花:“你惯会吹牛,孝心重是好事,可别为了尽孝,被江湖上神棍忽悠。慈航寺里的大师,岂不比这、这什么无量山老神仙可靠?”

    “就是。”怀宁紧咬嘴唇,扫了祁佑桢一眼。他实在太能胡诌了,难怪丹阳王妃喜欢。哪个孤单的长辈不喜欢听乐子?

    可是这一眼,却让祁祐祯眼神又粘上来似的,怀宁想起和他在偏殿里的种种,耳根迅速飞红,转头搓起从水盘里捞起来的玫瑰花瓣。

    祁佑桢这才笑了,落座太后身侧,假意给德嘉太后调香,一只手却偷偷从德嘉太后背后,扔了怀宁一张纸条。

    “近来夫人所处位置特殊,为夫不能时时照看。还望夫人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为夫担心。”

    张口就来,谁,谁整天跟他夫人,为夫?

    怀宁抬头,对上祁佑桢弯弯笑眼,脸更红了。他当了河间王,也一点没变,老是跟她说些浑话,叫她难以忽视。

    *

    怀宁赶忙早早辞了德嘉太后,回了太极殿。其实随意猜猜,就能猜出祁祐祯的意思了,他应该说的是郑皇后。想必前几日郑皇后去太极殿一事,他已经知晓。

    所以他是叫自己先按兵不动吗?倒也暗合怀宁所想。

    喝了一盅安神茶,把祁祐祯字条丢线香里烧了,怀宁才招呼瑞雪过来,叮嘱她仔细些,但凡遇到异常的,一定及时来报。瑞雪听得耳朵起茧子:“知道了知道了,您早吩咐过了,奴婢可不敢懈怠,一直帮您看着呢。”

    瑞雪哪管什么内奸不内奸的,她现在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怀宁到底介不介意祁迦引最近频繁去九华殿?

    哪可能不介意?要是不介意,为什么怀宁最近都气得跑去东宫宿了两日?介意的话,为何先前又斥责自己僭越帮她说话?

    瑞雪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

    如此又相安无事了两日,这日晚间,怀宁正在给祁迦引调香,忽然听见窸窸窣窣脚步声。

    是瑞雪过来了,隔着窗棂低声对她耳语:“姑娘,真让你说对了!我刚刚经过浴房,居然见到一只狐狸精偷往姑娘素日药浴的香药里加东西!”

    “谁?”怀宁眉心一跳。她给谁传染的,都不会说人话了。

    “秋狸。”瑞雪脸色不忿,“我早该想到是她,她原来跟奴婢一起在太后宫里当差,有一次却故意到皇后身边毛遂自荐,给太后跟前的骆姑姑瞧见了,扇了她几个嘴巴子。我看是她自那后还没断了攀高枝的心,竟然敢联合皇后朝我屋里丢毒蛇!我现在就去把她叫过来,发落了她!”

    怀宁拦着道:“别急。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手,怎么能不将计就计?把我药箱上头烧蓝的小药瓶拿来。”

    怀宁等那么久,就是要捉出她幕后主使郑皇后。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怀宁准备好一切,又催促:“快去东宫请太后娘娘过来!快去!”她这次必得人证物证俱在,捉秋狸一个现行。

    “我这就去。”瑞雪高兴点头,急急出偏殿,没想到才走不远,就撞上祁迦引御驾。

    祁迦引似乎刚从九华殿出来,正要去往闲清水榭。

    瑞雪顿时走不动道。

    近几日祁迦引在宫中摆宴,盛情款待从吴地过来的吴王和世子,还一连几日从宣室阁去九华殿探望韦贵人病体,看样子,那日被怀宁从偏殿赶走后,他真真切切生气了,不想回来见怀宁。

    要是这样下去,等永巷那边的宫殿修缮好了,他会不会如怀宁所言,把她们主仆赶过去?

    若是从偏殿再被赶到永巷,她还不如一头现在就撞死在太极殿前!怀宁不着急,她私心却不得不着急。谁能在那么接近富贵的时候忍着后退?

    瑞雪忙假装冲过去,被御驾绊倒,一抬头立刻下跪。

    “奴、奴婢罪该万死,冲撞陛下,还望陛下开恩。”

    祁迦引靠坐在御驾上,手支着扶手,狭长凤眼微阖,“何事?”

    如此突兀的撞驾,绝非偶然。十有八九,是怀宁安排。

    怀宁。他似乎也有好几日,没见怀宁。

    “回陛下,是蔡姑娘病了,着急差奴婢来请您……”

    “病了?”祁迦引稍稍坐正。怀宁之前就说过她病了,养了几日,还能养得更严重?特意派个人来找他,恐怕不仅仅是装病那么简单。

    “就、就身上起了许多红疹子,可是奴婢知道,姑娘是被人害的,还请陛下为姑娘做主!”

    “诶哟!竟有如此大胆的贼人,在陛下眼皮底下生事?!”李如海早便奇了,忍不住插嘴。编故事也得编个靠谱的吧?哪有人敢在祁迦引眼底下生事,分明是怀宁吃醋了,想见祁迦引。

    祁迦引眉头舒展,嘴角挑起凉薄的弧度。

    “前阵子孤才许她随意取用库房药材,住在孤的偏殿,现下却说病得更厉害了,不觉得可笑?”

    “陛下,姑娘是真病了。”瑞雪没想到祁迦引竟然不信,急得落泪。

    “若是她真心后悔,就当自己到孤面前服软。而不是随意编造理由,让孤再去找她。”

    祁迦引沉了眸色,直接叫人起驾。

    他并没有对她冷言冷语,此一役,必得怀宁先低头来就他。不承想瑞雪竟是悲从中来,一路跟一路哭,仿佛他再不去,怀宁便有性命之忧。

    祁迦引脸色越来越沉,终于在御驾抵达宣室阁前,调转了方向。

    “陛下宽仁!神医今日这一出,想必是急的疯了,就是害怕陛下从此住宿九华殿,再不去太极殿,编出些话来唬您。”李如海看瑞雪哭,反倒喜笑颜开。

    祁迦引不置可否,踏入偏殿门。忽然听得一声刺耳的瓷盏碎裂声,脚步涩滞住了。

    瑞雪只怕怀宁出事,赶忙提起裙摆飞快跑进去。殿内,宫婢秋狸正抓着一块碎瓷片,想要杀怀宁。

    “好个贱蹄子!你,你要对我们姑娘做什么?!”瑞雪吓坏了,赶忙把怀宁拉到一边。

    秋狸见到瑞雪,惊疑不定。适才她听闻怀宁中招,满以为怀宁已经一命呜呼,过来察探究竟,没想到被怀宁捉个现行。她自然急了,跟怀宁扭打一处。

    “还不束手就擒,太后已经过来了。”怀宁看到瑞雪过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没想到吃了解药居然还发烧了,现在人晕乎乎的,连对付秋狸都没力气。要是瑞雪再不来,她只怕强弩之末了。

    “太后?你少唬我。”秋狸攥着手里的瓷片,仍然没有退缩。闹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退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弄死怀宁,来个死无对证!

    秋狸正阴恻恻笑,准备对怀宁动手,外头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抹玄色金纹映入眼帘。

    秋狸吓得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奴婢参见陛下。”

    祁迦引看到她脚下瓷器,微微眯眼。眼神危险摄人。

    秋狸顿时没了人色,只怕头脚分离,忙不迭膝行过去,疯狂叩头辩解,“陛下明鉴,奴婢,奴婢冤枉!借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陛下跟前伤害神医。实在是是神医见奴婢在外头,突然向奴婢发难,奴婢没有办法,才摔碎了瓷盏自保。”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会像你发难?分明是你偷偷在我的药包里下毒,害我起一身疹子。”怀宁没想到,秋狸现在还在颠倒黑白,“说,到底是谁指示你给我下药?是不是皇后?”

    皇后?

    若说进偏殿之前,祁迦引还猜疑不定,听得怀宁呼出“皇后”二字,便十分明了了。原来怀宁还在吃郑皇后那夜来太极殿找他的醋,竟然无端地诬陷婢女害她,还故意叫瑞雪通知自己。

    之前郑皇后的艾灸事件,青梧院的七步青事件,他都没有过深追究。但这次,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祁迦引不禁近前,扼住怀宁下颌,迫视她抬头:“神医,再演下去是否太过了?难道你今日专程派人哄孤过来,便是为了让孤看你演这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

    怀宁错愕。

    这么多年,祁迦引果然一点也没变。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她的分辩在他眼里,不过“雕虫小技“,不过“贻笑大方”。

    “民女纵有天大的胆子,岂敢借刀杀人?何况民女也没有……专程派人找陛下。”

    明明是这么做的,还在否认。祁迦引眉弓沉下,“你以为这么说,孤便会相信?”

    想接近自己,还在意自己,吃郑皇后的醋……那么多件事,她居然都是否认。事到如今,她还在狡辩。

    祁迦引眼底忽地染了薄怒,掐怀宁下颌的手背都青筋突兀,实在不明白,怀宁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秋狸一旁见状,都不禁欢快起来。刚才差点吓死她了,还以为祁迦引多在意怀宁,原来根本没有,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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