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雪的效率一向是值得信任的，刚吩咐下去的事也就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便带着个完整的人来见陆秋。

    这人双手被反绑着，由一位身着淡青劲装的丫鬟扯着跪在门外，口中塞了一团麻布，呜呜叫着。

    这青衣丫鬟便是玉蕊，与立雪一样，都是老爷子培养的死士，今日是老爷子的，未来就是陆秋的，只不过立雪主负责打理事务，玉蕊负责动手。

    口中麻布被拽掉，险些把牙都扯下来几颗，这人大口喘息着，随后被一脚踹翻，只能脸贴着地等待。陆秋对玉蕊轻抬了下食指，玉蕊便又扯着男人头发让他跪起来，语气平淡问道:“那一家子都吩咐了你什么？”

    “他们，他们让小的往菜里下药。”

    “什么药？”

    “说是迷药，只用一小点，便能使人睡着。”

    陆秋突然发问:“为何老爷子没事？”

    那男人赶忙回答:“因为茶水中没有给你们下解药。”

    听到这里一切已经明了，陆秋又看向玉蕊：“告密的呢？”

    玉蕊回道：“已经没人样了，带来只会脏了长公子的眼。”

    “你们把他们的嘴撬开，陆府待他们不薄，还在这里搞分裂当走狗，自然不能放过。”

    陆府最底层的下人按月领俸禄，通常比外面做工的人收入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更不用提职位更高的人了。而且老爷子也会发些玉石给他们，都是挑选好的，一块都要小几百灵石，只要安分些，这辈子是不愁钱的。

    “是。”玉蕊将人拖出去，轻盈到地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来时什么模样，去时依旧如此。

    二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陆秋握着小指玉戒幽幽开口：“为什么它们是普通的小鸟呢……”

    凛舒知道他是对这件事过不去了，失笑道：“若是活到现在，怕不是要成精。”

    “说人话也行嘛，你当灵宠养着，解闷。”

    “我看是给你解闷。”

    听他这么说，陆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反正有两只嘛，给我一只又何妨？”

    “只能给一只，你要哪只？”

    “我要碎嘴子，小哑巴太闷了，不过看在你和哑巴似的有时也不说话，我还是委屈自己拿小哑巴好了，碎嘴子留给你聊天，免得憋出病来。”

    “你也不必委屈自己了，他们寿命到了，咱俩谁都没贪到。”

    陆秋又叹气，最后把沉沉召出来，抱着摸了好一会才让心情好了些。可看见凛舒望着自己，便把沉沉也递给他，让他抱着。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陆秋望着凛舒的靴子，想起他在师门总是踩泥，突然问道：“石伯伯全名是什么？”

    “名还是字？”

    “你都说吧。”

    “名上柏，字溢。”

    “你知不知……”陆秋的猜想愈发确定了：“石伯伯师从何处？”

    “这个不知，师父从未提过，不过在余月定居前，是在浮海城的。”

    听到这里，荒唐感又涌了上来，若猜的没错的话，石上柏应当是玖老头的师兄，只不过玖老头在滨水宗当了长老，他来到余月自己开了家医馆，若石上柏不出余月，两人怕不是此生不得相见了。

    思来想去，反是凛舒主动问道:“你的心法写了多少了？”

    “还在第一章呢。”陆秋垂头丧气的:“真的太难了，写来写去就是自己的心得，而且有好多都是无法以文字形容的感觉，根本写不出来。”

    “正常。”凛舒安慰他:“很多心法你练起来都会与书上的有差别，除了作者，谁都不知道到底对不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没有，可是，可是这是我目前的目标。”陆秋翻了个白眼，叹气说：“要么坚持，要么放弃，可我哪个都不想做，所以吊在中间难受死了。”

    “会解决的。”凛舒把不断乱扭的沉沉放下，让它扑向陆秋的怀中。

    时间总在不觉中流逝，陆秋感觉还是昨天刚来到余月，今日就要离开，前往浮海城。陆夕月和秋络在处理大伯一家的后事，便没来送行，反是石上柏派了凛舒前来与他告别。

    “暑期我还回来呢。”陆秋上船前回头和凛舒说着：“到时候你养的鱼儿长大了，咱可以打窝。”

    “然后一钓钓一天？”凛舒笑着目送他：“好好写你的心法，回头咱俩还能切磋试试呢。”

    “那必须的。”陆秋挥手喊道：“你若是能去浮海城，记得来找我，我带你去玩！”

    凛舒没答应下来，而是回道：“浮海城那么大，有缘再见。”

    与来时一样，余月渐渐消失在了海平线，他也搞不清楚究竟要用“来”还是“去”，但没必要去思考那么多，因为只要有了羁绊，哪里都是容身之处。

    他又悄悄用灵识探了探那块被雕琢好的青女石，确认还安然无恙躺在储物戒的最深处时，才感到了一丝安心。

    可惜的是碎石太少，因为这块石头主要是被打磨成了这个形状，不是切割，所以能拿去市场上售卖的部分也就只有一点点。不过那么大一块石头也不方便拿，陆秋听了老爷子的建议，把青女石分成了十余块，磨成了鸽子蛋那般，便于携带，而且分开放置，也能避免被人一次性全摸走。

    只是他也有私心罢了，挑选了两颗赠凛舒，还有两颗打算送尹浅笙，毕竟拿人手短，尹浅笙送的东西也是挺值钱的，作为报酬也算是足够了。

    这么想着，他又开始琢磨要不要再去看望一下莲花仙人和夜千，毕竟半年未见，也不知那二人在云家的掌控下过的如何。

    那二人不来找他就算了，他们比他修为高了不知多少，只要不想被发现，哪怕就跟在自己身后都察觉不到，谁知有没有来看望过他呢。

    落霞宗还的假期还没有结束，所以他能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再次叩响清环的门，里面依旧没有动静，想来是在秘境还没有回来，他也只好把要赠清环的青女石自己收着，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有一说一，落霞宗的生活真的很无聊，每日两眼一睁就是一日的开始，可以随意安排，无论是玩乐还是修炼，都不会有人来管，只要最后的考核能过，一切都不成问题。

    于是落霞宗就分为了三派，一派是是受不了这种生活为了早些离开而努力的每边的弟子，一派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留下也无妨而日日玩乐不思进取的弟子，第三派则是又玩又修炼，主打一个要苦也得甜，绝不委屈自己的那种。

    陆秋本属于第三种，但鳞片还给了柳容柯，修为又掉了一大截，所以他也难免着急，在写了几天的心法后，等清环回来，安排好事情便向掌门说明了想要闭关修炼一事。

    清环没支持，但也没反对，只是依旧用那种委婉的语气说道：“你可得想好，修炼可不是一两年能好的事情，没准再等你出来，宗门都大换血了。”

    陆秋笑着回应他:“我当然知道，多谢师姐提醒。”

    “不必谢，没准你出来了，发现我早就离开了宗门呢？”

    听到清环开着玩笑，陆秋心下一沉，咧开的嘴角也僵住了。不知为何又想起楼无别的那个占卜来，若是他真的闭关数十年，那清环得多惨，年年都过不去试炼。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点头:“没准呢？”

    没准占卜是错的呢？

    修士本就是同源，又在不断发展中衍生出了鬼修，魔修，妖修等类别，但本质上都是需要灵气辅助的，不同修士只需要自己转化成适合自己的气便成。

    落霞宗的山很多，而且灵气浓郁，无论对何种修士来说都是闭关的好地方。闭关就相当于自行学习，宗门批准即可，若闭关超过三年，出关参与试炼，通过即可出师，省时又方便。

    清环为他找了座还不错的山，其间山洞交错复杂，每百步便有一个阵法，层层交叠，除了洞主，他人都找不到路，也算是保护了闭关者不受打扰。陆秋将所需用具放置好后，不解的问清环：“为什么现在闭关还必须找山洞呢，去荒无人烟的地方建座房子自己住也是可以的吧？”

    “才不是呢。”清环诧异说道：“第一，闭关多是会进行境界突破，引来天雷，为了不波及到其他生灵，通常都会到无人之地；第二，天雷会损毁房屋，你得建多少房子才足够？第三，最重要的一点，闭关就是得心无旁骛，若是在你自己的屋里，你不会好好修炼的，山洞就是石壁，什么都没有，你也不分神。”

    “哦。”陆秋弱弱答应着，两人又转了一圈，确保没了问题清环才由陆秋送到山洞口离开。由于不知出关是何时，他便将闭关的消息告知了几位朋友，秋络那边是不用说的，在陆秋离开余月前就得知了他的想法，把外界关系提前安排好，这样一来也能让他安心修炼。

    闭关是在山洞中，需做到屏蔽外界一切信息，将自己关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不断重复吸收灵力，拓宽灵脉，巩固金丹，其间但凡出了差错，这一次的运转就要从头来过。洞中没有光线，只有正中灵池泛着淡蓝的微光，才免得闭关者摸黑修炼。

    若是水灵根，泡在灵泉中修炼便是，但火灵根就要困难许多，泡得太久总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腹部如火烧，而皮肉像结霜般不适，所以每次在灵泉中泡到冷意蔓延时就要紧急停止运行灵力，上岸再继续。

    这样效率低了些，但在吸收灵力上却减去了许多麻烦，而且那还不曾使用过的雷灵根一直在突突跳动着，像是急于表现，要陆秋别只炼火灵根。

    陆秋额头青筋暴起，只后悔着怎么没有让凛舒把自己的雷灵根也一起摘了，但最后还是只能咬牙连着雷灵根一同炼着。

    还好，比当时炼化鳞片好了不知多少倍，毕竟是自己的东西，也不会太折腾，所以很快便安分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洞中无冷暖之说，只有一成不变的石壁与灵泉，以及日益增长的修为。当自身灵力都在不受控得往外溢时，丹田处也有阵阵灼热感不断袭来时，隔着山洞的禁制都听得见天雷滚滚，并且不断集中在山顶爆开。

    陆秋迅速顺着洞中的路飞出去，刚出洞口便是一道雷直直劈下打中背部，如同将脊骨活活剔下的痛险些将他劈到地中。眼看第二道即将到来，只能原地盘腿打坐，专心吸收着第一道雷带来的灵力冲击。

    天雷并不是只会补充灵力，在灵脉拓宽上，可以说是最强的一种途径，仅是十几道劈下来，就赶得上平日里两年的修炼进度，硬生生将本只有小指粗细的灵脉撑到半个手腕那样粗，连着灵根也冲刷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雷灵根与天雷是同属性的原因，天雷竟让灵根成长的十分迅速，很快便与火灵根一样的大小，这时陆秋又庆幸闭关期间也兼顾到了雷灵根，不然此刻怕不是承受不住这般生长的痛苦。

    再漫长的天雷也会结束，只是样子略显狼狈，陆秋确认灵力全都吸收进了丹田，便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衣物泡到山下的温泉中，才有闲心来体会这次闭关的成果。

    此时是夜间，落霞宗内弟子的灯都熄了，想必是亥时往后，而山间积雪没过小腿，怎么想都不会是季节更替之际。闭关时间绝对不算短，因为刚刚那场天雷是元婴期的渡劫天雷，从金丹初期步入元婴，即使有再强的辅助神器都要些时间来消化。

    陆秋将手指抬离水面，操纵着体内温顺流淌的火灵力，一股火焰却如水般流淌在指尖，慢慢流淌至水面，漂浮其上，静静燃烧着。

    没有招式，没有名字，只是心神一动，便能唤出这般强大的火灵力。陆秋心中不禁感叹元婴期到底与金丹期不同，仿佛就是一道分水岭，金丹及以前都是□□上的增强，元婴之后则是灵魂的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