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逆着月光,完成看不清脸,再加上身形差不多,两人难以分清。
这时,有一白衣女子,顺着光,款款走来,好一个明艳竟丽的尤物:
‘皮若光镜,肤若凝雪,柳眉挂杏,圆润狭长,睫长若扇,唇点朱丹,云鬓如云,黑丝若墨,白衣拖体,薄贴肤衫,背负箭筒,箭长铁锻,手持长弓,展颜一笑,纤露白颈酥,羽箭凌所与……′
她的嗓音轻柔、干脆,对着他们招招手,眉毛一挑,眼睛从下往上扫视一番说:”你可还记得我呀,贺念!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贺念睁大眼说:“柳晨,不是~,柳姨!你不是十二年前已经死了吗?”
那女子笑起来:“哈哈!我不是柳晨,柳晨死了。嗯~,确实,早就已经死了。但是我,主人光辉下的我,可没死!!”说着往前走,离他们越来越近。
阮霖快速地向前走了一步,挡在贺念前面,指向那两具尸体,问:“那,这两个人是你吩咐杀的吗?”
柳晨露出不屑而傲慢的神情,指着掌柜,浅浅翻了个白眼,说:“对,我吩咐的。你们看,我今天穿了白色的衣服呢!”说着,提着下摆转了一圈,接着说:“杀了这两个,岂不是会弄脏我的衣服!那多脏啊!”
阮霖又应声,把下巴送向掌柜的方向:“这个掌柜怎么变成了这样?”
柳晨语气轻蔑,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怎么学的呀!有没有认真学啊。这是血妖啊!先生没教吗?哎~我还愁着怎么解决这个东西才能不让血溅到我身上。正好,你们给解决了!不错~!不错~!”
贺念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回来,父亲说你去柳州前就疯了,从悬崖掉了下去。”
柳晨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了,一丝冷酷掠过,道:“呵呵呵~,我为什么要装疯,你们贺家不是最清楚了吗?”
贺念眼里充满迷茫,目光呆滞,不解地问:“什么!难不成跟贺家有关!”
柳晨把手放在额头上揉揉,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道:“既然你不知,那我就和你好好讲讲。”说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苍劲的竹子上,慵懒而松弛。
“当时我不过桃李年华,我们柳氏一族家道中落,亲离纷散。父母在上山采药途中失踪,就再也没回来。小的时候,令尊与你的祖父私交甚好,都各有一儿一女。我恰逢与贺书珺年龄相仿,便定下了娃娃亲。我失了父母,于是便带上婚书,投奔了贺氏,与贺书珺成了婚,有了一个女儿,叫贺婳舟。”
“可是半年后你祖父死了,贺家商铺也突然开始亏损,为了补齐亏空,他便娶了你的母亲,当时姬水首富之女吴卓君。但是你父亲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的亏空其实就是吴卓君的父亲吴伯诚设的计。就是为了让他的女儿嫁入贺家。所以想要娶她,吴家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允有妻有妾,可这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贺书珺便休了我,让我先做他的书房女侍,至少可以温饱。可是那些下人闲下来便乱嚼舌根,让吴娘子听了去,但她那时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安稳地过了五年,我的舟儿已经六岁了,你那时也有五岁。吴卓君沉不住气,开始行动了。就在我饭里、水里下毒,在我床上放针,找人杀我。贺书珺后来知道,但他也没有阻止,反而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我动手。可为了我们母女的生活,我小心地忍耐着过活。”
“可是!!有一天我外出采购水墨和砚纸,我把舟儿锁在房内,就是防止她出来有什么危险。可是没想到,我回去的时候,锁被撬开了,舟儿被灌下了砒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小脸惨白惨白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本想出去找吴卓君理论。可是两个小厮从门口进来。我知道,她是想杀了我。于是我开始装疯,他们拖着我到了她的正厅,导致我的脚都磨出了血。她看我这样,派人跟着我,送我回柳州。在他发话的时候,我的余光看到,贺书珺就站在屏风的后面。”
“这一刻,我恨极了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能包容我和我的舟儿!!果不其然,在送我回柳州的途中,他们把我连带着马车一起滚落山崖。后来,主人救了我……”
柳晨说了很多,月亮也慢慢降下去,天好像没有那么黑了,想来快要日出,东方破晓了。她越说越大声,后面意识到了,就降了音。可是,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失去光泽。阮霖和贺念的眉毛也一点一点皱紧。阮霖听着,时不时看看贺念,生怕他出什么事。
贺念听完,情绪感觉有些失控,声音颤抖:“不可能,你在胡说!父亲母亲怎么会这样。”
柳晨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你想想,你家族谱上有没有贺婳舟这三个字,你母亲的房里有没有挂着辟邪符,你家有没有一个湖叫做舟湖,这些都和我的舟儿有关!”
贺念一脸不可置信。她说的这些,确有其事。
柳晨对他不予理睬,继续说:“这三个字是你祖父当年亲手加上去的。吴卓君房里挂着的辟邪符就是怕舟儿来找他,让你父亲专门画的。那舟湖石头上的的名字就是我亲手刻的!你还能说什么?你还能否定你父母的所作所为吗?你还可以否定我们生活的痕迹吗?”
说着她气愤地往前走,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说:“哦,对了!你是不是在查你们贺家人的死因啊!告诉你,除了贺书珺被主人带走了,其他人下的毒也是砒霜哦!”她想到这儿又笑了出来,笑意加深,已然没了之前气愤的模样。
贺念听到关键词,大声地说:“父亲…父亲…去哪了?”柳晨白了他一眼,又走近点,从背后拿了一根羽箭把玩着,充满着嘲弄:“你在问我?凭什么告诉你!哈哈哈!”停了一会,把羽箭拿的高了一些,放到他们的眼前,道:“看看这羽毛,熟悉吗?这羽毛!可是遇水不化,遇风不飘啊!~”
阮霖愣住了,这是贺念当时的原话,阮霖瞪大双眼,道:“这样说,丰氏全灭也是你的手笔。而且你还监视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晨露出一丝不耐烦,斜视地看他一眼,说:“是又怎么样!我做事,还要为什么吗?”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现在柳晨已经走到了贺念的面前,她抬手,用宽大的袖口略过贺念的脸,一条蛇窜了出来,缠住喝贺念的脖颈。
看到这儿,阮霖赶忙想要帮贺念把蛇扯下来。可是为时已晚,这是一条紫色带有黑纹的的蛇,在触碰贺念皮肤的那一刻,已经咬了下去。
柳晨见蛇已经完成任务,就又把手伸出去,小声地念叨:“嘶嘶嘶,歌黎,歌黎,走,走!回去啦~。”听了她的话,蛇真的绕着她的手指回到袖子里。
贺念感受到蛇咬的时候,像有几根针扎入了皮肤,刺痛刺痛地,久久不能平息,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几步。
阮霖扶着他,皱着眉头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贺念用力眨着眼,拧着眉毛,摇摇头:“没事的,就是有点痛!”
柳晨听着觉得好笑,说:“这是幽景洪蛇,被它咬了,两年不死,就是奇迹了!”
阮霖张嘴想问什么!
还没等阮霖说出口,柳晨伸出食指左右摇晃,摆出“没有”的手势,说:“补充一句,毒蛇没有任何解药,不用白费心思。”
贺念颤抖着,脸拧作一团,手指向他:“你…你怎如此恶毒,为何还要说…说那么多话…?”
柳晨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以为我想跟你们说呀~!真是浪费口舌!……防止任务失败,降低你们注意力罢了。”
贺念问:“那…那,那你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柳晨转身离去,蹬一脚竹子,腾空而起,走上客栈的屋顶,说了一声:“自然是真的。后悔无期~”
这么长的时间,太阳已经露了脸,林子射入丝丝缕缕的日光。贺念靠着一棵树休息片刻。
阮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无力支撑,失去重心,瘫坐到地上。他的心被狠狠的揪紧,双眼空洞无神。他阖了阖眼,忍住酸涩,可是还是沁出几滴泪来,声音都带着哽咽道:“贺念。这…”
贺念有些虚弱,扶着树站起来,挤出一个笑,伸出手,准备把阮霖从地上拉起来,说:“没事!不是还有两年嘛!这两年我们一起,吃遍天下怎么样?”说着摇动阮霖的肩膀。
阮霖用袖子擦干眼汗,勉强地对着贺念笑笑,道:“对,还有两年~我们先回去休整一周,你要先稳住毒素,然后我再去父亲那支点钱……”
贺念咽了口口水,犹犹豫豫的地:“不知道阮叔叔知不知道父亲的事。。”
阮霖停了一会儿说:“父亲肯定是知道的,回去问一问吧,柳晨的话不能全信!”
贺念握紧拳头,点点头,问:“那阮霖,你说我们贺家,亦正?还是亦邪?”
阮霖开口道:贺家是贺家,你是你!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正,柳晨和她的主人才是邪!你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