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质莫名其妙地被韩胜衣带回了韩府。这次却不同于上次,韩胜衣直接把他领进了自己的卧房。
床上悬挂的深青色帷帐随着凌晨的和风微微摆动,织金被褥上的褶皱显示出主人刚刚离去。床旁的梳妆铜镜被磨得光亮,映照出两人的身影。谢质那飘离了宇宙苍穹的神思终于慢吞吞地回笼,居然在这温暖柔美的氛围中觉出了一点不好意思。他偏过头,不去看斜倚在床边的韩胜衣,却又在铜镜中看见此人绯红的衣袍,避无可避。
“为何要唤我的名字?” 韩公子笑眯眯地,他的面颊因为骤然回到温暖的地方而微微泛红,更显风华绝代,与世无双。
方才二人在槐树林相遇后,谢质神情呆滞,口中念念有词,宛若中邪。韩胜衣靠他极近才听清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谢质不回答,韩胜衣就一直等,没有丝毫不耐烦。谢质见装疯卖傻无用,只好也端出一副笑脸,反问道:“不知韩公子又是为何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落泪呢?”
两厢沉默。
谢质原本无端狂躁的心在看见韩胜衣的那一刻安定下来,铺天盖地的疲乏立即取而代之,他在床边轻轻坐下,眼睫垂落,灯光使得他的眉间鼻侧似由金箔镶嵌,雅致非常。韩胜衣看在眼里,觉得若论美色,自己与他孰优孰劣还当真不一定。但先父遗言犹记于心,总还是不愿意违背。
正想到这儿,谢质忽然开口道:“韩公子今…不,昨日所言,谢某深有感触。明日之内,关于禁止五石散之事,谢某定当给韩公子一个答复,如何?”
韩胜衣喜出望外,但表面依旧故作镇定。“好,那就多谢了。”
谢质再也支撑不住,往后一倒,直接睡在了韩胜衣的床塌上。韩胜衣轻手轻脚地把灯熄灭,却独自睡在了一个屏风之隔的里间书房内。
谢中丞次日便上书,向皇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这一关键举动使得不少士大夫当场倒戈,连那些已经沾染五石散的大臣也不得不表示支持,以免招致怀疑。自此,禁止五石散流通已成大势所趋,服毒者人人自危,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