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还在沉浸在幸福感之中时，脑袋开始一阵阵胀痛。我的心瞬间落下来。

    月经要来了。

    之前便是因为痛经，上手了罂粟的烟叶，再不能自拔。这头几日断了烟叶的时间，我都睡过去了，倒也挺好。可现下手头没有烟叶，又要开始痛经，我都无法预测自己会作何种丑态。

    我赶紧闭眼装睡。

    装睡也是门技术，首先气要逐渐下沉，就是不要喘太快。然后控制眼皮不要眨，眼球不要乱转。

    过了许久，李莲花深呼了一口气，就像一声叹息。

    到这个时间了，如果真睡着该睡沉了，可我还不会装。好像有点印象，深睡眠，快速眼动期，眼球会有规律的转，这，我可没研究过怎么转。

    难道我要被拆穿了？

    李莲花总算从旁边的小凳上站了起来，给我掖好被子，轻轻地掩上了门。

    我悄悄眯眼看了一圈，他果然已经走了。

    我的腹部开始阵阵酸胀，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费了好大劲儿从塞好的被子里伸出手，摸到了我头上戴的冰冷的毒簪，玄铁还是有些重量，在头上沉甸甸的。

    当时意外得到一大块玄铁，息土把玩了许久，问我想要什么暗器。我当时心想她难得主动揽活，就把我机关盒子的箭头图样给了她，她帮我找人锻了，送了过来。谁知过了一个多月，离火突然跑来找我，说他得了玄铁的簪子，特别精致，他想给簪子加倒勾好放毒，谁知磨了一个月才磨好，送给我。

    我当时却没多想，后来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怪不得富商家的大小姐竟为了逃婚来女娲教做了不要薪水的大管家。怪不得伯爵家的幺子做惯了花花公子，却会跟着我四处奔走。我纵欲成瘾之后，离火虽然帮我管教面首，每日负责给我卷烟叶，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失望。所以我一听说有灭教之祸，就派息土跟着离火走了，他们果然没再回来。

    如果李莲花看见我那种样子的话，一定也会对我失望的。

    美丽的回忆果然只能活在回忆里。

    毒簪上的毒见血封喉，只要刺破皮肤，一切就结束了，或许还能重新开始。

    我抽出簪子，谁知我那没用的手指，竟连个簪子都拿不住。簪子从指缝间掉到了地上，“咣啷”一声。

    我看了一眼手指，竟然连个划痕都没留下，真是够衰的。

    伸手去够地上的簪子，谁知道它滚得太远，竟然够不到。

    我的肚子开始阵阵抽痛。

    没办法，我只能翻了几个身，跌下床。

    好痛。

    身上好痛，肚子也好痛。

    我伸出手，终于摸到了簪子的一头。

    谁知这时候，门开了，一个橘子打中了我的手，手上的簪子又掉在地上。

    李莲花拿手帕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摔疼了吧，以后别这样了。”

    “李莲花，你杀了我吧！”

    李莲花不说话，默默地把我抱到了床上。

    “你不是说要杀了我，给朝廷一个交代吗？你对得起四顾门在拼杀的门人吗？你这个懦夫！你这个骗子！”

    李莲花终于有了些反应，“我确实是懦夫，是骗子。”

    看着他艰难地点头，我心里莫名的难过，“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求你了。”

    他扭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女娲教不再是我的，我已经是个死人，我攒的金银财宝都会留在女娲教。我养了多年的业火痋已经死了，死前它把我的内力全部吸干。我的脸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看，身体也废了，就算再怎么温养，能自理就算是万幸。还有我对罂粟有瘾，瘾上来了六亲不认。你没听人说过吗，我养了很多面首，是个人尽可夫的表子。是个废人。废物。”

    “你别这么说自己。”他好像憋了许久，“你的事我听说过，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缘由。”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快点杀了我？”也是，我这些破事，江湖上人人皆知。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因为我爱你，我想照顾你，与你一同乘着莲花楼，去看遍春花秋月，江南塞北。”

    我忽然顿住了，这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爱吗?这就是我经历了多少爱而不得，经历了多少悲欢离合求来的爱吗？

    “可是你爱我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了啊。”

    李莲花见我安静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爱你的什么，我只爱你而已。你变成这样，有我的责任。你那时还是个孩子，我不应该放你一个人走的。你爷爷去世之后，你很孤独，犯了一些错误，我知道。”

    我不是很孤独，是孤独吞没了我。

    我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擦在手上，我恨恨地把鼻涕抹在李莲花的衣服上。看见他五官移位的别扭样子，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

    月经的痛突然袭击我，我痛得喘不过气、全身发抖。李莲花看见了，连忙给我把脉。

    “李莲花，你说你爱我，那你能听我的吗？”

    他点点头，“你说吧。”

    “从现在开始，到四天后结束，把我绑在床上，不要松开，可以把我打晕。不用喂饭喂水也可以，但一定不要相信我后面说的话，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不要去找烟叶，别再去女娲教，陪在我身边。”

    我已经痛到眼前冒白光、痛到眼前看不见东西、意识模糊，好像有车轮反复碾过小腹，我在疼痛中沉沦，他一直在给我用扬州慢调理，真气凉凉的走到哪里哪里就不疼了，可疼的地方多，真气少，四处救火，总也不够用的。我好像睡着了，可能也没睡着，我一直在说烟叶的事，他一直坚持没有给我。他还想给我喂水喂饭，我实在咽不下，好不容易咽下一点又吐了。痛到极点的时候，感到和自己的身体分离开来，仿佛视野突然变换了，我站在床上，看到自己蜷缩的身体和痛苦的表情。

    我觉得我可能已经死了。

    可惜没有。肚子上仿佛有个铁锅扣着，但也没有那么疼了。

    我睁开了眼，李莲花趴在我身边，手拿着我的手腕，他好像睡着了，可还是习惯性地在给我输内力，真是不要命了。

    我轻轻地把我的手腕拿开，谁知他突然抬起头来，欣喜地看着我，“你醒了！”

    “没吓着你吧。”之前我在女娲教，来月经的时候拿了烟叶抽，身旁一个人也不留，担心他们看见这样的我害怕。

    “还好。你怎么样？”

    “反正没死。”我自嘲地笑，我现在的身体确实经不起折腾了，“我想喝水。”

    李莲花匆忙站起来，起来的时候腿软了一下，跪在地上。

    “我不急，你也别着急。”现在我全身上下最灵活的就是这张嘴皮了。

    时隔数日，我总算是喝了水，喝了粥，感觉好多了。这家的女主人才进来给我擦身换衣。原来是小梅花，李莲花竟带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故地重游。

    到了晚上，李莲花搬了一个屏风，那边放了一个软塌，晚上守着我睡觉。再加上我的发簪都被收走了，我也就绝了想死的心，安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