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
两名仙者围着不知何材质制成的透明圆桌坐在琼花树下，琼花开得热烈，时不时一二花瓣从枝头掉落，却像是有意识般，飘到圆桌上半米时，自动向两侧飘去，落到桌下，此时一颗白子落下。
“你输了。”
山玄仙人轻笑，另一边的仙者抬眸觑他一眼，抿了下唇，看着有些意兴阑珊。
“输了就输了，异兴珠给你就是。”说完一颗透明的珠子从他胸前漂了起来，飞向山玄，速度之快，很难说没有怨愤。
山玄伸手，珠子在他掌心前半寸停住，带着笑意看了老伙伴一眼，再伸手将异兴珠拿下。
知道他的这位老伙计为什么心情不好，不由劝道，“云深天赋确实不错，长廖把他调到仙尊身边也是想培养的意思。”
“浮白仙尊都闭关多少年了，也就上次救白施琅那小子出了面，而后闭关再也没有出来过，想培养不能先把我调去，等灵力巩固下来，再换上那小子吗？”
法玉很不开心，一边嘟囔，一边已经把棋盘收拾整齐，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他先放下一颗黑子。
听到老朋友这么说，山玄放下一颗白子，关切道，“你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对上朋友的关心，法玉有些别扭，“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只是有些不稳。”
“那下次我帮你跟长廖求求情，总不能不管我们这些老家伙。”
法玉仙人没说什么，放下一颗黑子，忽然两声古老遥远的钟声传来，让两个仙人侧目看向钟声传来的地方。
“有事干了。”山玄伸到半空夹着白子的手收回，看向法玉。
“没想到这百年间飞升的人倒是不少，这次更是一下上来两个。”
“哼，”法玉半眯着的眸子半睁不睁，瞳孔斜斜的不知道在看什么，“费尽力气上来，上来又怎么样，反正到最后都要……”
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山玄皱了皱眉，立刻打断，“这话可不能乱说。”
“行了，我们去接两位新上来的小友吧。”
把手边都棋子整理完毕，法玉抿了抿唇，终究没多说什么。
再说初清妍这边，她和身旁的田榆互相对视，两人眼里俱是喜悦。
是的，她们是一起飞升上来的。
她们飞升的时候是太初610年，按人间的岁数都是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虽然修道能延缓衰老，但机体的退化还是清晰的被感知。
而经历雷劫飞升后的她们，却感到骨骼机体都好似回到了年轻时候，甚至比年轻时更甚，浑身飘逸轻盈。
感受了下身体的变化，楚清妍这才有心思打量仙界。
她们此刻站在一处奇花异草包围的平坦地块上，附近没有特别的标识写明是什么地方，站在此处可以看见漂浮在云雾中的群山，和群山上辉煌的玉宇琼楼。
那些想必就是仙人的住所。
群山上的玉楼宫殿有的发出五彩霞光如云霞，有的洁白一片似月光，有的刺眼夺目似烈日，各有各的不同，确实同样的恢弘大气。
她们站在原地，看着想象了千百次的梦中场景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眼中惊叹又好奇。
“恩人……”
过了一会，田榆转了下眼眸，似乎想到什么，抬眼欲问，刚开口就看到面前忽然白光闪过，两个老头出现在面前。
两人虽皮肤松弛，但眉眼自带仙气，仙风道骨，不外如是。
“两位刚从人间上来吧，不如让小老儿为两位小友介绍一下天庭如何？”
两人出现得突兀，自己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我叫山玄，他叫法玉，我们听到钟响就过来了，我们两个人负责接待刚飞升到天庭的仙人们，为你们讲一下天庭的一些情况。”
楚清妍和田榆相视一眼，彼此都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钟声，心里已然信服。
眼睫垂了又扬，不过眨眼间，心思尽收眼底，对上两位仙风道骨的仙人，楚清妍面上笑容挑不出一点差错。
山玄和法玉相视一眼，法玉撇开眼，山玄知道介绍这活又落到自己身上了，他笑笑，面对两个懵懂好奇的两个仙人，边走边介绍道。
“天庭共有一霄九宫十二殿，除了一霄九宫内住着十位上仙，其余住所皆是你我等普通仙人住所。”
跟着两位仙人的讲解，楚清妍看了看远处的玉宇琼楼，又看着两人的背影暗自想到：虽然知道这两人是仙人，但他们慈眉善目、凛然大义的模样还是出乎意料。
仙界的人都是这般道貌岸然之辈吗？还是猜错了，山河卷的事只是仙界一小部分动了异心的人做出的人，大部分仙人并不知晓？
她想着，又想到凌剑那时说的话，心里却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一霄指得是云霄宫，云霄宫中住的是长廖上仙，主管天庭大小事务，没事也基本不会遇到他。”
“九宫中住着九位上仙，各上仙性情不一，有些喜静，有些好动，像华阳上仙就喜欢找人一起喝酒，这些人见着点头示意便可。”
“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知道走了多久，山玄笑笑停了下来，“天庭虽有规矩，但规矩并不森严，你们无需太过拘谨。
“行了，那就是你们二人的住处，我就讲到这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慢慢了解吧。”
楚清妍停下脚，跟田榆往前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到来一处宫殿所在。
宫殿上写着‘清玄殿’二字，正当她还想问问其他的事，转头一看那两仙人已消失不见。
“先进去吧。”
田榆点头没有异议，进入住处，两人一前一后各自安定下来。
楚清妍从怀中拿出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按照几十年前毕方交给她的方法，开始施术。
随着一阵光芒闪烁，毕方的身影浮现出来，它的眸中全是惊讶。
“楚清妍，你上来了？你现在在哪？”
她没有立刻回答它的话，看着几十年不见毕方，眼中怀念尽显。
过了一会，收起眼中的怀念，问毕方。
“毕方，凌剑上来了没有？”
在她和凌剑的预想中，凌剑应该要比自己快个几十年飞升。
出乎意料的事毕方很果断的摇头。
“没有，吾没见过他。”
怎么会这样？瞳孔瞬间缩了一下，楚清妍眉头皱起，毕方看她这样又道。
“萧赤云四十年前就上来了，但凌剑吾没见过。”
“萧赤云也在仙界？”
“嗯，她住在飞云殿。”
楚清妍眸光暗沉，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楚清妍，楚清妍，你住在哪？我来找你。”
毕方扑腾着翅膀，眼中的期待溢出双眼。
闻言她眸光闪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不知，等过两天熟悉熟悉仙界后，我来找你好了。”
“梅溪宫东兴殿。”
“你还记得。”
听到她准确说出自己住所所在，一时间高兴不已，心底那点小小的疑惑也抛到脑后。
几十年未见本来有许多话要说，但在楚清妍的刻意回避下，聊了一刻钟便将心羽收了起来，她走出门，敲响隔壁房门。
田榆走出来。
“走一走？”
她笑着对田榆发出邀请，田榆点头，两人便这么在漫无边际的仙界中逛了起来，一逛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她们看过无数奇异风景，遇到过无数飞鸟走兽，也近距离看过几层屋檐的琼楼玉宇，越看越有趣，越看越奇怪。
三天能看到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楚清妍终于停了脚步，思考再三，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骨哨。
这是天牛象骨头制作成的哨笛，通过声波震动传递消息。
拿起骨哨吹了一会后，和田榆相视一眼，共同回去。
一直到深夜，‘清玄殿’门口多了几个身影。
楚清妍打开门，看着熟悉的几人面孔，连忙迎了进来。
等人一一坐下，有人互相而视，彼此眼中都是疑虑。
“清妍师妹，我上来时，掌门与我说过等你飞升后有事告知我等，到底是什么事？”
说话的是宁千雪，青禾宗太玄峰门下，早在四十年前便飞升入界。
不仅是宁千雪，现在坐着的几人全是青禾宗天之骄子，都是百年年飞升的青禾宗弟子。
程听寒，宁千雪，燕怡，孙雨青，包括自己和田榆，百年内飞升之人竟有六人之多，不得不说是青禾宗之幸事。
看着这些熟悉或不太熟悉的面孔，想到接下来的消息，楚清妍长睫微动，不知道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他们都不能信，那在这个仙界，自己也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心像是被什么紧锢，她呼出一口气，缓缓到道：“清妍要说的事听起来或许有几分荒谬，但还请师兄师姐耐心听完。”
田榆双手环胸隐藏在暗处，因为和恩人一同飞升的原因，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看着疑惑的众人，瞳孔沉浸在黑暗中，暗光闪动，犹如狼眼，静静等待他们反应。
果不其然，楚清妍讲完后，很快有人按耐不住惊讶站起。
“师妹说的可是真的？”
楚清妍点点头，神情无比凝重。
‘山河卷’的事她跟高昭讲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事事关仙界，若是让弟子知晓只会引起恐慌，更有甚者导致道心破碎，他身为青禾宗掌门不能这样做，而且要坚决避免这种情况。
那时看着高昭为难的神情，她只是扬起笑，假装轻松的安慰高昭。
“兄长不必为难，清妍不会说出去的。”
高昭的担心不无道理，仙界在人界的形象一直是高高在上，大公无私，突然说出‘山河卷’的事，弟子道心难免动摇。
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所以才找高昭商量，既然高昭也不知道，那这事就当作他们的秘密吧。
“也不是没有办法。”
高昭坐在高台之上，紧锁的眉心慢慢松开，在她心灰意冷之时，忽然道出这么一个办法：等她飞升后再告诉众人真相。
她还来不及为这个主意高兴，高昭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
高昭轻抚着眉心提醒她。
“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在青禾宗时大家都认你是师妹是同门，去了上面就不一定了。”
“清妍，人心易变，保护好自己。”
现在，她看着这些从青禾宗飞升来的同门们，静待着他们反应，焱阳剑也跟着她的心情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