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面露严肃,
“对了,你们一路上有听说关于那个捕猎者的事吗?”
“没有,我们一直都在外围想保及格,昨晚才来的这一片。”祭无名眸光一沉,继续追问,“你发现了什么?”
崔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当时被妖兽追后来又被黄队的一个组织袭击,他们应该是特意把大部分黄队的人给聚集起来的,为首袭击我们的是德莱文的弟弟德莱厄斯。”
“故灵应该就在他们队伍里,她曾跟我通过话可能也是怕我死在德莱厄斯手里,不过我当时用异能把速度点满了,所以逃了出来。后来被妖兽追,躲了起来,但我却发现了一支因为内讧自相残害的队伍。”
看出祭无名的疑惑崔三继续补充,“如果只是一支队伍这样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是多支队伍都以同样的方式被清出去呢。”
“我后来一个人行动一直藏匿行踪怕被捉单,中间也曾想过加入别的队伍,但那个队伍里有一个人的味道和最开始那支队伍里的人的发丝味道一模一样,但他们却是两张不同的脸,声音、习惯、身高、甚至是小动作,除了味道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所以我在想猎捕者会不会能够伪……”崔三刚抬头喉前便横上了一把匕首到嘴边的“装”字又咽了回去,“无名,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就连吉祥也反应过来不知道何时退到了祭无名身侧,背着的手里也攥上了手枪。
崔三:“吉祥?”
如果身高、脸、声音、习惯、小动作都可以模仿,那这个崔三为什么不可能是捕猎者,就靠他那说一半说不下去的“证据”吗?
看着刀刃逐渐逼近,崔三举手投降,脸上一阵苦笑,“我知道这些话无论从谁嘴里说出来从谁眼睛里看到我这个刚回来的都会成为你们第一个怀疑对象,所以这些话由我说出来你们或许会比在上一种情况下知道这些更信任我一点,万一我不是猎捕者呢。”
“我们不是朋友吗?这么多年下来你们认不出我是谁吗?”
崔三目光真诚地看着二人,甚至恰到好处露出被遗弃的丧家之犬般的凄凉。
听着吉祥握着枪的手松了松开始动摇。
‘就像他说的,万一真的是崔三呢?万一呢?我们要淘汰朋友吗?’
就在这时祭无名的卡牌从腰间飞出,卡牌投射出故灵的侧颜和崔三的身影。
身后传来异能之间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故灵跳跃在树影交错间,“我之前呆的队伍被猎捕者袭击了,我趁机逃了出来,现在在往地图中心靠,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早点碰上。”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到时的毒圈会将所有人赶到地图中心肯定少不了混战,他们先行去到地图中心便有可能占下地理优势。但同样想法的人也不是死绝了,所以第二天的地图中心虽然不比第三天但也绝对热闹。
祭无名紧盯着屏幕可以确定故灵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卡牌上,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有两个崔三。
对此吉祥心底发毛,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牙齿打颤,“没有猎捕者,那那多出来的那个是谁,七队里没听说有人有类似的异能啊。
卡牌映射的画面中一直走在前面的崔三却停下了脚步,转头朝故灵攻去。
故灵勾唇一笑,“终于露出马脚了啊,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随即便结束了通话。
见此祭无名放下了横在崔三脖子前的匕首,收回腰间,“抱歉。”
崔三叹了口气,“没事,现在故灵有危险,我们还是先去找故灵吧。我去过黄队他们驻扎地附近,故灵应该离那里不远。”
吉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两个猎捕者?不是说只有一个吗?”
“别愣着了,跟上。”祭无名与浑身僵硬的吉祥擦肩而过,眼神坚定目视前方,“是人是鬼,看看就知道了。”
待他们赶到时故灵已经断了一条手臂,右肩血肉模糊,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身后是她挣扎爬过的血路,周围全是打斗的痕迹和一张张七零八碎的卡牌。
而“崔三”或者说是崔三的皮正被五张卡牌定在树上干扁地垂挂着,其中一张卡牌正中心口的位置。
吉祥躲在崔三身后:抓着崔三的手臂,“人,人皮。”
祭无名将人小心翼翼翻过来,屏住呼吸探向故灵鼻下,“还有气。”
二人心口悬着的石头才刚刚落了地,祭无名便继续道,“但也快死了。”
崔三二人看着他脸上一阵无语。
山后的打斗还没结束,为免波及几人立刻带上故灵离开了这个地方。
崔三看着怀中的故灵眼底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到了一处山间并不深的山洞中,崔三给故灵喂了口水,吉祥则在旁给故灵包扎伤口。许是昏迷中气门未关故灵生生被这一口水呛醒了,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崔三和围在她身边的吉祥二人,有气无力道,“终于来了啊,咳咳差点我就死了。”
崔三用衣物垫着故灵的后脑,将人平放在地上,“那个‘我’是怎么回事?”
故灵被身上的伤口痛的说不出话,脸色更白了几分,一出口便是阴阳怪气,“有你们这样做朋友的吗?我还是一个重伤未愈的病人休息时间都不给。”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继续道,“和你们看到的差不多,当时他一直猛攻,好几张牌都被他打坏了,我本来想用牌转移他注意力跑路,但他怕我跑直接咬住我的手臂,我趁机把他用牌定树下,但我的手臂也被他撕了下来。”
她只是平淡地叙述,像是被撕下手臂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以为可以杀了他,但他直接成了一股黑烟跑了,就留下一张皮。赔了将军又折兵的,那些牌打坏了我又要养好久。”
祭无名无奈扶额,“重点是这个吗?”
故灵用左手支撑着自己坐起身,一个不注意便拉扯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坐起来了。”吉祥正欲搀扶却被故灵一个眼神吓得收回了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都出去。”
故灵的牌百变,有些是有治愈功能的,他们的队伍里没有医疗,平常全靠故灵时不时担任医疗的角色,因此三人也都十分放心地出了山洞,背对着故灵。
故灵轻车熟路地扯下块布垫在嘴里,她痛苦地捂上自己的肩膀,骨骼与血肉重新长出来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她的伤口还没有长好不然但是骨头戳出皮肉的疼痛就够她喝一壶了。
这样持续了好半晌,故灵却咬牙没吭一声,看着白骨覆上经脉盖上血肉,这样的视觉冲击故灵已经习以为常了。
山洞外吉祥坐在一块石头上,经历了刚才那些事他被吓白的脸都还没缓过劲来,不过索性现在尘埃落定,他们只要撑过第三天就够了。
祭无名依靠在树叉上,他的不安从见到崔三开始就没有消失过,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又像是哪里都不正常。
崔三捧着一怀果子回来,朝二人丢去几个,“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儿去森林中心还有一场硬仗。”
平日最闹腾的吉祥呆呆坐着,无神地将果子送入口中,甜蜜的汁水入口,他立刻恢复了元气,两眼放光地将果子囫囵吃下,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看向崔三,“还有吗?”
跑东跑西一上午还没吃早餐,吉祥是真的饿,这时候怕是给他颗草他都能一口吞下。
崔三珊珊笑着,“你别急,还有很多,慢点吃。”说着将果子递出去,却被痊愈的故灵半路截胡,果子在她手里抛了抛送入口中,“还不错。”
吉祥立刻急眼了,“嘿!你怎么抢别人的。”崔三只好又给了几个顺毛。
故灵翻了个白眼,理不直气也壮地“依伤卖伤”,“我刚才都快死了,吃你颗果子怎么了。”
祭无名接下果子后,却只有拿在手中并没有吃下,而是随手收起来。崔三见此询问道,“无名,怎么不吃?”
祭无名别过眼神,正儿八经地扯谎,“我不怎么饿,有了上次故灵往河里投毒做例子一会进森林中心那里的果子八成也会被那些人投毒,还是留一些吧。”
祭无名的眼神重新落回崔三身上,一副审视的目光,质问的语气开了口,“还是我必须吃吗?”
“啊?我没这个意思,你不饿就算了。”崔三连忙摆摆手否认。见崔三好心喂了驴肝肺,吉祥替他打抱不平,“祭无名,崔三又没说什么你怎么一股火药味,假崔三不是已经跑了吗?”
闻言祭无名别过了脸,不做应答直接无视。
崔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起了老好人,“没事,不过无名说的也在理,确实得留一些。”
故灵倒是双手环抱依着树看好戏,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果肉,隔岸观火,“哟,小两口吵架。”
经过刚才这一遭现在的气氛已然跌下了零点,崔三心累扶额,“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一路上常年跟在吉祥身侧的祭无名破天荒地走在了队伍的另一边,故灵时不时就是看到祭无名阴沉的脸,习惯走在最侧多了个人反倒时不时吓一激灵。
她抽了抽眼角无语凝噎,‘你们小情侣吵架可以不用带上我。’
吉祥看着祭无名这赤裸裸的排斥也开始反思,但不出三秒便将这想法驳了回去,‘我话说重了吗?但本来就是他先那样怀疑崔三的,我又没错。’
他将脸别向一边,不去看祭无名的臭脸,“哼。”
崔三被夹在中间恨不得自己原地成块木头。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已经十分靠近地图中心,但却一个人都没见到,就连妖兽也没见到一只,安静得就像只有他们四人般。
这么长时间他们警惕过松懈过,但无论什么时候都没人来收“过路费”,这在百人的试炼中十分不寻常。
一人骤然从草丛内钻出,慌乱间左脚踩右脚摔了个狗趴,他脸上被炸褪了一层皮,衣衫破烂灰头土脸同难民般根本认不出是谁。
他神经兮兮地看向身后,抬首便见四人,他一眼便认出了故灵的身影,连滚带爬地抓住了故灵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泪汪汪,语无伦次。
“故灵?故灵!人,人皮,血人,还有炸弹!”
故灵明眉轻皱抽出了自己的手,看着那人手腕上的手环,“你是德莱文的人。”
那人被崔三搀扶着坐在了石头上,接过崔三递来的水便大口喝了起来,像是渴了大半月,几次险些把自己呛到把肺咳出来。
故灵双手握住两臂,“说吧,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她和德莱文本就是合作关系,再加上对故灵跟看管犯人般,因此根本没什么感情。
“我叫赵应,本来就是去混个及格的,今天早上我们醒过来就发现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不见了,故灵你是知道的。”赵应像是求证般看向故灵,见故灵点了点头他继续说了下去,“你猜测是猎捕者,因为我们都能力都有不高,无论是个人还是团队都没办法做到无声无息杀了那么人还没被人发现。”
“后来德莱文下令排查所有人,但所有人都能对上号,除了有个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德莱厄斯便带着我们攻了过去。但那人就像吃了什么增强实力的药剂一样,我们几十号人都打不死他。”
“你这么说,那个人难道不是猎捕者?”崔三故作不知道。
闻言赵应握着水壶的手不住收紧,浑身颤抖,睁大着爬满血丝的眼睛,“对!”
“我们堵截到了他,是昨晚和我睡在一起的李毅,但,但……”
“但他的皮掉了!”
“里面血淋淋的,红色的肌肉里两只眼球看着自己手上掉下来的皮,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和他很多年的朋友了,所以我知道。”赵应说着不住痛哭出了声,像是不忍继续说下去,“他炸开了,爆炸连带着靠近他的所有人都被炸死了,我原本想去拦他们所以被人控制在了最外围,没想到却因此活了下来。”
“这不是试炼……”说到最后赵应彻底哽咽着说不出话了,视觉和生理上的冲击彻底拧住了这个弱小预备役的心灵。
他的所知所闻被合盘推出,一时间一切都变得明朗,环环相扣的谎言在被拿走最后一块遮羞布时暴露得干干净净。
“这…”听了赵应的话崔三也难掩心底的慌乱,他从没想过这种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试炼会出现这种骇人听闻的情况。
吉祥哆哆嗦嗦地随手抓住一人的衣角,像鹌鹑般佝偻着背缩着,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便吓得他慌乱抱住了一人的腰,待树叶落了地他才发现自己抱的是祭无名,又立刻站到一边装做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而故灵却十分冷静地站在赵应跟前。崔三见她不对劲拍了拍她的肩膀,“故灵?”
这一拍故灵整个人像雕塑般轰然倒塌,赵应立刻如惊弓之鸟般吓得厉声尖叫,吉祥也紧随其后失去了意识。
崔三冷静地捂住了赵应的嘴,手下一用力便干净利落地“咔嚓”一声拧断了赵应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