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许温是被上铺踩梯子的声音吵醒的。
窗帘紧闭，宿舍内漆黑一片，烟雾缭绕，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许温翻身，把被子蒙在头上，试图隔绝外面的声音。
上铺的人在铺床，被褥耷拉在床栏上，被角刚好落在地面。
那人随便把被单铺在上面，掖了掖四角，在上面走了几步，木床被踩得嘎吱嘎吱地响。
烟味刺鼻，把被子微微掩住口鼻，深吸了一口气，被褥也不知什么时候浸上了烟味，淡淡的烟味不熏人，但许温闻到还是有点不舒服。
许温听见声音转过身，看了两眼对面，对面上下铺全有了人。
许温有点疑惑，因为今天晚上回来，床铺上就没人了。
许温昨晚回宿舍，迎面就是空了的床铺。
放眼过去，宿舍里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
大部分的东西都挪了位置，柜子从西侧挪到了东侧靠窗，外面的衣架也从室外挪到了屋内，连镜子都从门的左侧搬到了柜子旁边，刚好在许温床铺对面。
宿舍有很多人来回窜，大都是别的宿舍来玩的，而挪东西的人也就是她们宿舍里出了名的不着户的人。因她一个月有二十几天不在宿舍睡，所以许温和她并不是很熟。
她们宿舍原先住了八个人，只有三人是1班的，其他都是4班的。
来来回回几个人都在指桑骂槐，即使再笨的人也听得懂一两句，许温差不多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说到底还是电费的问题。原本学校是公办学校，是不收取费用的。但是由于宿舍有人经常不上课，在宿舍开空调，开一整天，她们宿舍总是要交多余的电费。
前几天还因为这件事，舍长以及其她两个4班的舍友吵了一架。
吵完架就放话要搬宿舍，本以为是闹个笑话，没想到到最后真卷铺盖搬走了三个人。
洗漱过后，许温去上厕所途中遇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不是其他人，刚好是搬走的其中一个，也是4班的班长方雅琪。
“我们宿舍怎么回事？”许温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斟酌开口。
“都搬走了。”方雅琪语气冷淡地回她。
“为什么？那你们班主任同意了？”
“同意了，就算不同意我也搬走，反正那个宿舍我早就不想住了。”
可能是当了一年舍友，方雅琪临走时还是愧疚地说了句，“你和余静要也不想住了，就搬来跟我们一起。”
“好。”
思绪回笼，宿舍有人开始说话。
“我靠，我没烟了，你们谁还有？”一个长头发，嗓音浑浊的女生大声说。
“没了，小萝卜还有没有？”圆脸蘑菇头的女生回答。
被叫小萝卜的女生是一个留着碎盖带眼镜的女生。
此时，她手里还夹着半根烟，点燃的香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烧成灰烬的烟草带着点点红星，似萤火虫般飘落燃烧殆尽。
“有啊，你过来拿，我就给你。”小萝卜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
问她的女生陪着笑脸，捧了句:“算了，云姐你还是自己留着抽吧。”
转头又跟要烟的女生说:“都没了，你少抽根不会死。”
“再者说，吸烟伤肺，少抽点。”
“我操你大爷的，你天天吸四五根好意思说我。”
“你怎么还急眼了？”
眼看要吵起来，小萝卜突然出声打断，“闭嘴，吵不吵。”
声音不大不小，在夜里却异常明显。
许久都没人说话，宿舍寂静了下来。
许温翻身下床，披了件外套，穿上棉拖就走出了宿舍。
只听声音，她就能辨认出说话的有谁。
长头发嗓音浑浊的女生是她们班的孙青，吸烟喝酒样样不落，说她是个混混吧，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欺负同学的事，但也从没认真上过课，交过作业，能勉强算个混吃等死的后排生。
圆脸蘑菇头的女生同样是她们班里的李顺依，性质和孙青差不多，人品不坏，不爱学习。
但被称小萝卜的女生，她没听说过，声音也没听出来。
不过，那些人怎么会在她们宿舍里面，许温想。
差点把王周周忘了，王周周就是把宿舍从里到外挪了一遍的舍友，王周周虽然不怎么住宿舍，但她经常带别人到她们宿舍玩。
而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是她经常一起玩的。
不就是带了几个人到宿舍里玩嘛，这很正常，反正到了第二天就回她们自己宿舍了。
想通了的许温舒了口气，感觉身体都轻快了不少。
许温在门外站了会儿，拿出腕表看了眼，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迎面而来的浓烟差点把许温呛得咳嗽起来，本来对烟味没多大概念的她，觉得这有点过了，但她觉得还能够忍。
许温背后刚沾床铺，被子就蒙住了头。
“咱们搁这住，李京华能同意吗？”孙青叼着棒棒糖含糊道。
“只要没人告状不会有人找到咱们的。”
“况且，马婷是学生会的，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也对。”
宿舍又静了下来。
过了须臾，宿舍完全安静了下来，许温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一晚还不够，还要住在她们宿舍，这谁能忍？
把她吵醒，她能忍，在宿舍吸烟，她能忍，在她们宿舍里睡觉的时候说话，她也勉强能忍，但就是不能在她们宿舍扎根。
许温几乎是闻着烟味睡下，醒来时，头疼得快炸了，屋内的烟味依旧没散干净。
“醒醒，快六点了。”许温穿好衣服，把还躺在床上的余静喊醒。
“啊，六点，再睡会儿。”余静眯了眯眼，又闭上了。
突然余静诈尸般地起来，“六点了！你怎么不早叫我！！！”
穿好衣服，加上洗漱用掉了半个小时，到教室时，已经六点二十七了。
李京华站在讲台上讲着单词，时而找课代表问清楚背诵情况。
李京华是一班和二班的英语老师兼一班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教学十几年的老教师。口碑还算不错，算是几门老师中最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一个了。
“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