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祁寒舟颇为亲密地揽着,一丝微弱地花香飘入鼻息。
从以往的凡间话本子里,许卿卿只见过女子涂脂抹粉,用些香料,没想到凡间的寒舟仙君也喜欢。
许卿卿只觉得这花香有些熟悉,再要将鼻子凑上去细闻,她已经被许寒舟拥着上了马车。
于是,还没等她再闻,转眼间,她已被一股大力推开,人一下子没站稳,摇摇晃晃撞在了车厢内的板子上。
再一抬头,眼前的人早已变了脸色,蹙着眉头将刚才与她接触的外袍脱下,一旁侯着的十三立马上前递了新的,另端出早已准备好的水盆,伺候着净手。
却是再没人赏许卿卿一个眼色。
许卿卿内心惊得下巴要掉到地上,感叹富贵人家真是难伺候。
这要是在天上,她高低也要上前理论两句。
但为了维持此刻自己天真无害的小白花人设,她只能装着一副略显茫然无措的模样,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
看着此刻的祁寒舟正拿着做工精致的手帕,略用力地擦着嘴,眉头紧蹙,一双桃花眼恹恹地耷拉着,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烦躁。
一旁等候的十三,像个只会服从命令的木头,保持着低垂等候的姿势,一动不动。
终于擦到了满意,祁寒舟将帕子丢给他,“连上刚才的衣服,全都丢掉。”
“是,陛下。”
拿到帕子就要转身出去,祁寒舟又启唇,“处理得隐蔽些,别让人发现了端倪。
“是。”
十三领命下去,马车上就只剩下两个人。
祁寒舟这才像想起还有个人似的,给了许卿卿一个眼神,“跟我回府,吃穿用度不会亏待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许卿卿正襟危坐。
“像刚才一样,陪我演戏,原因你不用知道,若坏了我的事,自有毒酒一杯。”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祁寒舟薄唇轻抿,但还是压着几丝不悦开口,“问。”
“为什么选我?”
许卿卿确实不解,或许刚才她还以为是自己得了他的眼,他瞧上自己了,但他刚才一番动作,分明是对她嫌弃得很。
“那一屋子胭脂水粉腌入味的,姿态做作,实在让人心烦,你看着倒是个新来的,味轻,但也难闻。”
祁寒舟需要自己流连青楼,沉迷美色的消息传遍京城,但看着一屋子油腻腻的妖艳姑娘,他实在是难以接受,总算有个看起来能接受的。
本来他对她印象稍好,谁想到刚才揽着她时,呛鼻的劣质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晕得他心里直犯恶心。
更可厌的是,这人竟也是个不知趣的,以为自己仗着有几分美貌,还想着更靠近自己。
多半也是个攀附权势的贪心之人。
于是他又开口,“回府之后,十三派给你,你要什么金银首饰尽管让他去寻,但死了你旁的心思。”
一句话说完,祁寒舟闭上眼睛,再不愿多说。
许卿卿听了刚才一番话,抬手闻了闻衣袖,一股强烈的香气涌入鼻息,直熏得她太阳穴突突。
想来是那老鸨给她的衣服上涂了不少香粉,估计是刚才整个聚香楼都充斥着混杂的香味,让她刚才都没闻出,
别说祁寒舟了,她此刻都觉得自己像个被扔进大酱缸子的混杂着各种味道的劣质泡菜。
祁寒舟能忍受和自己坐一辆马车,真算是格外开恩了。
祁寒舟虽然是三皇子,但成年后皇上就给他另赐了府邸,不过祁寒舟常年领兵去边境打仗,几乎一年到头也回不来。
要不是此次太子出事,皇上也不会急招将他召回,留在京城,也正是皇帝将他留下这一消息,更让朝中大臣纷纷猜测,这三皇子,怕不是要入主东宫了。
祁寒舟人虽回来,却惦记军中事务,得了功夫就去领兵操练,来了小半个月,许卿卿愣是再连祁寒舟一个衣服角都没见过。
许卿卿被安排进了个风景尚可的小院,院里有两棵桃树,还有两个小丫鬟整日陪她聊天解闷。
如果没有那个每天板着脸的十三,每天抱着剑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不让她外出半步,就更好了。
以前经常在话本子看皇宫里女子整日与宫墙为伴,郁郁寡欢而终,此刻她真算是感同身受了。
总算理解皇帝的妃子为什么整天斗来斗去,每日这般无趣,还不如找个人斗斗嘴。
可许卿卿连斗嘴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个祁寒舟都23了,还没有娶妻,妾室也没有,整个后院,就她个无名无分的青楼女子。
无聊呀。
还让他爱上自己呢,到底是谁说的寒舟战神有情劫要度的,他这简直断情绝爱,毫无良知呀。
当许卿卿已经无趣到自己写话本子的时候,祁寒舟终于将十三叫到了书房。
他手上摩擦着刚刚的飞鸽传书,边关战事吃紧,临危受命的将领杨健经验不足急躁冒进,已经连输几战,再这么下去,边境的突厥就更猖狂了。
他必须赶紧回去。
父皇叫他回京,如今却始终态度不明,对他来说,这皇位交给叔父还是皇弟他都不反对,他只一心在打仗上。
若让他坐在乾清宫批折子,真跟要了他命差不多。
他只能找人散播些他流连烟柳的消息,让消息传进宫中,盼着父皇觉得他不堪大用,早早让他回边境才好。
消息传出,果然有效,近日宫中传消息,父皇频频召见刚刚及冠的七弟。
三日后父皇生辰,所有人进宫贺寿,这个许卿卿,看来还得用她添上一把火,让朝中大臣们都弹劾他才好。
“那个叫许卿卿的怎么样?一切花销都由着她,她越骄纵肆意,外面的传言才越有利。”
青楼里出来的女子,想来也不知收敛。
“回殿下,那许卿卿这半月里,并没什么动作,只说过几次府中的厨子做饭不好吃。”
“那就换一批厨子,选几个厨艺更好的来,会各种菜系的都找来,让她挑,还有么?”堂堂三皇子府还不至于亏待了吃喝。
“还有就是今日让属下寻过几根绳子。”
祁寒舟微愣,“寻这些做什么?”
“这……”十三面露难色,“属下不知。”
他向来只会听吩咐办事,从不过问主人原由。
祁寒舟心下思索着,想起初见那日,许卿卿对自己的亲近之举,自己当时以为她是为了攀上自己享受荣华,可她这半月竟然毫无花销,难道她当日的亲近之举……
是对他有情?
若当真对他有情,自己对她冷了脸,又半月不曾见她,莫非是想不开要用绳子上吊寻短见了?
这样一样,祁寒舟心理莫名倒生出几分心慌来,迈着大步就往许卿卿住处走。
而快乐的许卿卿此时正在厨房做点心做得正欢。
“那个木头十三,整日看着我不让出门,害我已经半月没吃上好吃的桃花酥了。”
她在月老殿时的最爱,就是躺在摇摇椅上,边吃桃花酥,边喝桃花酒,再用通天镜看看凡间男女,惬意得很。
这凡间的厨子做饭属实一般,虽然也做过桃花酥,但总是差点火候。
“嘿嘿,今日十三不在,我出来转悠的功夫竟然就找到了厨房,简直,天助我。”
等她揣着热乎乎的桃花酥回去的时候,就听见院内哭声一片,然后她就看见,半月未见的祁寒舟,此刻冷着脸站在小院内,小清和小红瑟缩着跪在地上,不住地抽泣。
“奴才找不着主子,还要你们何用,十三,拖下去,杖责三十。”冷冽低沉的嗓音让两个小姑娘吓得哭声都没了,脸色惨白。
“等等!”
祁寒舟动作一顿,只见匆匆跑来许卿卿头发凌乱,脸颊和裙子上都是黑灰,怀里还揣着一大包什么东西。
啧,真脏。
算了,好歹活蹦乱跳。
许卿卿噗通一声也跪在地上,小脸一抬,圆溜溜的杏眼里落下两颗饱满的泪珠,一幅凄哀却倔强的模样:“殿下,您……您终于来看我了呜呜。”
她牙齿微微咬着嘴唇,一幅受了天大委屈却隐忍的模样,“十三是您的人,我本不该多言,整日将我们囚禁与此,对我冷漠苛刻些我也就忍了,但是小清和小红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也同我一样每日吃不饱饭,我心下不忍,无奈之下才偷跑去厨房,只是偷偷做了一些吃食,您要罚,就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