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逃亡再次开始,B401顺势将日记扔出,古旧的本子砸在地上纸张四散,浅牧张张口,还未来得及说道,就被他拉走。
见着二人离去,雅丽亚笑容收敛。
食指摩挲着被匕首划烂的袖口,她也不着急去追,站在原地抽出视线微扫向书柜上的那堆碎骨,她低头悄声呢喃了句“没关系。”
没关系,她似想到了些什么,再次笑起来。
单手抚上面颊,她苍白的脸庞攀上不正常的红晕,黑洞洞的眼里霎时盛满欢喜,“不喜欢雅丽亚也没关系……”
她语气柔和,动作轻缓,像个普通的少女,分明显得无害。
可接下来的话语,却是无端带来几分另类的诡异:“我会让你们都留下来的。”
“全部……一个,也跑不掉。”她说着,“都藏好了吗?雅丽亚的捉迷藏游戏就要开始啦?至少雅丽亚给了哥哥们这么长时间,所以千万不要扫兴呀……”
“否则……”话语停顿下,雅丽亚眼睛闭了闭,“雅丽亚是会很——伤心的。”
是啊,伤心。
所以谁都别想好过。
即便如此,但这即将到来的危险浅牧和B401又从何而知?
二人跑至走廊,见对方没再追上才略微放松停留。
极速的爆发让浅牧险些脱力,瘫软地半靠在墙上艰难的喘气,他眯眼看向B401,就见对方没事人般,还存有闲心观察走廊装饰。
瞬间,他失了聊天的心情。
恰好此刻B401看了过来,不知是嘲笑还是怎么,他悠悠扬起了笑,“体能太差,你这样放我们那是会被异种咬的。”
他甚至在无事打趣他。
“……我谢谢你啊。”
略微支撑了下身体,浅牧没有反驳,环视四周,和方才几乎一样的过道瞧不出什么端倪,且就贵族讲究奢华来看,他们注重艺术素养,文艺气息极重,所以对走廊的装饰也极其关注。
走廊是来往人群经过之所,布局的精心程度并不低,封闭狭窄的过道点缀着修饰得当的绿植,面面家族肖像画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没什么特别。
“走了。”他喊。
也是确实是时候离开了,这个地方不能停留过久,浅牧沉吟,毕竟暂且先不论这地方的诡异,若是人偶再次追上……
他叹了口气。
那可真的就是糟糕透了。
“去哪?”
“印证一个猜想。”
“你想再去和人偶对线?”
那倒不一定。
他之前有过猜测,涂鸦上将房间串联的线条如果只是单纯的指引倒也还好,可他们在点一出来后原本的房间就变成了点二。
如果线条所代表的深层意思是房间的循环变化,那是否可以说明,他们刚刚逃离的那个房间再次开门就会变成点三?
所以他在赌一种可能。
他们折回刚才的那个房间是一个全新的空间,也就是他们即将要去往的点三。
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空间沉寂地让人不安,B401自觉跟上,看着浅牧的身影,那刻他忽而觉得氛围格外压抑起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喘息休息的时间。
因为自醒来开始,所有的怪事一桩皆着一桩,诡异的环境,不一样的情景,如若不是真切感受,他甚至觉得自己还置身梦境。
这里是哪呢?
他不知道。
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与异种作战的时候,黏糊的肉块发出类似于哭嚎的惨叫,几者的意识交杂,他们分明不能称之为人。
但当残垣变成如今的纷繁,他发现,或许哪里都存在危机。
B401突然很想说些什么,他纠结了下,最终开口:“浅牧……不是你的真名吧?”
安静的过道里,仿佛传来了一声很轻的笑。
“你呢?B401也不像本名吧?”
“……”
他就活该问。
“我姓云,云浅牧。”
“……昶,永字一个日。”
“好,永日。”
昶:?
这家伙有这么恶劣?
“是昶啊昶,和我念,ch……”
昶想辩驳,可浅牧却恰时停下了脚步,“到了。”他道。
伸手握住把手,那含笑的神情逐渐严肃,昶抿抿嘴,放弃了争辩。
他说不准浅牧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直觉告诉他,刚刚他一定是故意的。
头脑聪明,外表姣好,或许性格不怎么样,甚至一肚子坏水,但无论怎么说,他也必会受到人的追捧。
哪怕体能不行。
但……
指挥极其出彩。
领导者。
这个词刚刚好。
发梢扫过脸颊带来酥痒感,昶垂眸思索。
浅牧他似乎很能猜测到一些现象,又或许说,他明白得很多,甚至一些奇怪的,复杂的奥秘他也似乎清楚地知道。
秘密是人人都有的,昶亦不例外,所以他什么都没提,只是目光平静地等待着房门开启。
“咔哒。”
漆黑的房间因为房门开启而亮起灯光,夸张的主持站在舞台中央举起话筒,“欢迎我们的……”
他话未说完,浅牧便一下关上了门。
“客人……”然后再次打开。
“来到……”
“这个人偶剧场……客人你有完没完!!”反复关闭的房门没有带来任何变化,浅牧的试探反而引起的是主持的震怒。
“果然”,他若有所思地低头,房间如他所想般变成了点三,但是反复的关门空间却并没有发生转变,结合他们之前的经历,说明点位变化的契机不仅仅是房门的开合,于是他扭头悄声和昶谈论起来。
台上主持人的怒骂声不绝于耳,浅牧充耳不闻,昶的目光却不由地就落到了他身上,看着其咬牙切齿,他顿了顿,问道:“这样放着他不管,可以吗?”
“没事的。”浅牧分析停顿了下来,“如果是雅丽亚,在我第一次关门的时候,她可能就已经冲上来了,而现在……”他淡淡瞟了眼主持人,“主持还逗留在台上,我猜有两种情况,一是因为有限制,二嘛……”
“他打不过我?”
“……不是,他或许另有目的,但并不着急与我们敌对。”
无论是哪种情况,试试就知道了。
抬脚迈入房间,主持人的谩骂逐渐收敛,上下扫视了一圈浅牧,他别开脸发出一声冷哼。
“客人有兴趣了?”他没甩好脸色,甚至连语调都有些阴阳,不过浅牧并不在意。像个虚心讨教的好孩子般眨眨眼,他迅速切换的表情让昶咂舌。
“剧场都有什么?”
“这个可就多了客人。玩伴,表演,只要你能带走他们,他们就归你所有,如果你能叫他们表演全场,这剧院就永远为你敞开。”
“那情报呢?”
“这取决于你想知道什么?”主持僵硬地咧嘴,几步走到舞台边,他居高临下地看向两人,周身冒出些许黑气。
这一点很诡异,昶有些凝重,不露声色地扯了扯浅牧的衣服,他冲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浅牧不可能这么鲁莽,但是必要的提醒不可缺少。凡事都有代价,即便主持目前还能沟通,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那么交换呢?”他听他问。
“你的恶意,当然,随便什么都好,恐惧,憎恶,嫉妒,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最好的养料,怎么样——”
“走。”浅牧没再和他废话,见主持人沉浸在自我的表演中,他果断地扭头就走。
“客人!!”主持大喊,浅牧置若罔闻。
负面情绪,那刻他似乎了解了什么。
主持之所以没对他们出手,原因也恰恰如此。
舞台是他局限的活动场地,这点从他能够站在舞台边缘却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舞台就可以看出。
可光是舞台,却并不足以让他彻底放弃攻击。
他一定怀抱有目的。
现在浅牧知道了。
交易。
当恶意凝聚成实体,黑气萦绕周身,主持人的意图也就显露了出来。
瞪着浅牧和昶,他不死心地继续说道:“……看在客人是第一次光顾这里,我可以送客人一次机会,相应的,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浅牧停了下来。
昶回眸似同情般看了主持一眼,而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感觉他中计了,这傻孩子。
再看向浅牧,果不其然,对方背对着主持勾起了笑容。
“……”所以他就说吧,浅牧是个满肚子坏水的恶劣东西。
“你先问。”
主持:?
浅牧不好骗,昶听出来了。
虽然这是简单的问题交易,但谁也无法保证主持会不会提地刁钻,所以他叫主持先问,这样一来,是否交易的决定权就落到了他手上。
简单来说,贼得很。
“那个疯丫头怎么样了,你知道我在问谁。”
“询问之前不该讲明情况吗?”
“别太得寸进尺了小子。”他在刺探情报,主持再傻也听得出来,和这小子交易不知为何格外费劲,每次交流都气的他差点失控。
“你认识她,又在问我她的情况,说明你和她有点关系,那么来做个猜测吧,你问我是因为你无法掌握她的情况,她又恰好是个人偶……她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对吗?”
“……她是我们剧院的,这孩子和剧院其他人偶都不一样,她完好,漂亮,就是渴望陪伴,剧场的人通常都不交流,她总觉得剧院孤独,所以溜了出去。”
所以也就是说,雅丽亚是在溜出去的时候遇到那个贵族孩子的。
陪伴……渴求……
故事的发展似乎就要串联起来了。
“呵。”他轻笑,“你都叫她疯丫头了,也就已经猜测到她会干什么了,你说她渴望陪伴,如果有一天陪伴的人离去了呢?”
“我明白了。”主持人垂眸,他理解很快,因为足够了解雅丽亚,所以他自然也就不怀疑浅牧的隐含内容。
浅牧的意思足够直白:雅丽亚后来遇到了能够陪伴她的人,但是遭到了背叛,或许她已经做出了疯狂的事。
嘴角勾了勾,他点点头,“我能接受这个回答。”
“好,那么轮到我提问了?”
“是的。”
“你是否记得有个孩子进入过你们剧场?”浅牧出声的干脆,他的问题早就决定好,他想,他或许可以就着这个问题,问出故事的关键。
毕竟……只要了解了孩子进入这里的动机,他就明白了大部分真相。
剧场很寂静,主持笑了声,转身走回舞台中央,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舞台帷幕便缓缓降下。
“欢迎观赏,剧场的表演!”
嬉笑声一下从四面八方传来,灯光打在舞台中央,昶紧攥着匕首站在浅牧身侧暗骂了句。
“有病吧,鬼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