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旧

    元昕乖巧点点头,随手拿起一个茶果子塞入嘴里,清凉爽滑、微苦回甘,味道真不错,于是顺手把一整盘都扒拉到自己面前。

    陈珩如只当没看见,缓缓开口道,“前朝末年,哀帝十岁即位,大权被把控在皇太后刘氏手中,刘氏将长兄刘敬封为护国大将军,总揽朝政。奈何刘敬烂泥扶不上墙,又听信幕僚谗言,贪图享乐、横征暴敛,导致民怨沸腾,各地纷纷揭竿而起,天下四分五裂、战火纷飞。”

    元昕点点头,“听着与此时并无差别。”

    陈珩如沉默了一会,继续道,“哀帝即位的第二年,北边黄河决堤,冲毁城墙两百余丈,没田七千五百余顷;南边恰逢旱灾蝗灾,粮食颗粒无收。彼时饿殍遍地,乡野间不乏易子而食,实乃人间炼狱。曾有言官上谏,面刺太后牝鸡司晨、刘敬跋扈弄权,致使天生乱象、国将不国。”

    但是,刘敬大怒,竟当着哀帝与群臣的面,下令将那言官杖责五十,活活将人打死。但他自己,当晚也离奇横死在自家书房中。刘氏以雷霆手段压下京城的风言风语,火速将兄长低调下葬。但一个月后,哀帝感染高热一病不起,刘氏也心力不支缠绵病榻。

    这偌大的帝国,竟再找不带一个主心骨。大厦将倾、风雨满城。

    你的阿爷,彼时是军中的一个千夫长,虽出身不高,但为人武艺冠绝、智谋双全,颇得同袍信重。他带领一群过命的弟兄和训练有素的手下,征战南北。历时十余年,终于重新将这四分五裂的土地重新统一起来,并建立了元朝。

    元昕怔了怔,“我的阿爷,竟如此厉害。那,我的父母,还都安好吗?”

    元昕的眼睛实在好看,平常这双杏眼总是圆圆的,自带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和一份狡黠灵动,如今却满是黯然,还有一点点隐隐的害怕。

    陈珩如微微叹口气,“你的母亲已不在人世。你的父亲一月前离奇失踪。”

    庾君有些担心地看了元昕一眼,上前轻轻揽住她的双肩。

    元昕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很快又垂下眼帘,生硬地结束了这场并不愉快的科普。“我有些累了,想早些回房休息。”她耷拉着双臂,有些踉跄地走出了书房。

    庾君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这小只又萧瑟的背影,道“奴婢僭越了,但主子方才应当委婉点。她年纪尚小,又殷殷盼着与家人团聚......”

    陈珩如冷漠地打断了,“那又如何?元都之于她就如同虎穴龙潭,若是怀抱着认亲的想法欢欢喜喜回去,才会害惨她。”

    元昕迷迷怔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对于她来说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好消息:她是天潢贵胄。

    坏消息:目前一个能团聚的家里人也没有,看样子也即将成为前朝公主。

    记忆深处并没有任何关于双亲的印象,没有什么鼻尖萦绕的淡淡香气,也没有耳畔想起的温柔歌谣。

    只有一片空白。过于潦草的空白。

    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被这一行人给骗了,但转念一想,她身上或许也就血脉能值点钱了。

    这大概就是贫穷的唯一好处吧。

    其实也并不一定是什么好处。

    倘若这个什么校尉的所述为真,那她一个天之骄女,为何又会沦落民间?想必背后有什么腌臜隐私。

    这条路必然异常凶险,但也不比乞讨过活苟且偷生坏到哪里去。

    所以,勇敢地去找答案吧。

    只是,今儿先得睡一觉了。大起大落的情绪和一番“缜密”的分析,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

    再醒过来已是翌日上午,天光大亮。

    庾君已在屋外候着了。一边端上早饭一边催促,“小元娘子,公子已在书房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用过早点,奴婢就带你过去学习。”

    元昕一觉醒来的好心情都没了,顿觉半个包子噎在了胸口,“...这么着急?”

    庾君抿嘴笑笑,“再过一个钟,就该用午饭了。等下有好吃的,你多留点肚子。”

    这听着还不错。

    十分钟后,坐在书房里,和一堆鬼画符大眼瞪小眼的元昕暗自腹诽,“这简直糟透了。”

    陈珩如过来检查学习成果,也陷入了沉默。

    庾君小心翼翼地补充,“小元娘子是极用心的,只是从未接触过,多练练兴许就好了。”

    元昕尴尬得脸都有点红,“我有点饿,可以先吃午饭吗?”

    陈珩如收起了桌上的一刀涂鸦,“往后改成每日二十张大字吧。还有,你得每日卯时就起。”

    元昕小小抗争了一下,“有没有那种...”

    还没等她说完,陈珩如就无情地粉碎了她的幻想,“没有什么洗髓伐骨丹,更没有什么聪明药。少听点街上的说书,那都是假的。既然没有天分,就要践行勤能补拙。”

    这一句句如刀剑般戳心,让她看见桌上的大鸡腿都没有了胃口。

    她一边狠狠地撕下肉来,一边暗暗发誓,定要发奋苦读,让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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