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从高处往下俯视悄悄观察了男女主差不多十分钟,最终下定了结论,人设崩塌的不止林绾一人,还有原书中第二吊炸天的男主柯云庭。
柯云庭现如今一改往日臭屁样,满脸的忠犬相儿地围在林绾身边团团转。
而林绾飘逸甩头满不在乎,继续和别人游刃有余地交谈,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作那年她双手插兜,不知道何为感情对手。
风水轮流转,你在书中对我颐气指使爱答不理,现在的我拒绝狗血套路努力上进让你高攀不起,脱胎换骨的林绾可谓是活成了拒绝恋爱脑的成功典范。
谢砚看热闹不嫌事大,吞下了好几块甜得发齁的芝士蛋糕以后他对此进行了缺德评价。
“活该。”
反正男女主怎么样发展剧情都和他没关系,他要做的仅是抱紧沈岱羽,尽职尽力照顾好对方的小命就行。
谢砚头脑清醒,从不为多余的事情忧心。
又过去了十多分钟。
怀揣着市场调研的心思,谢砚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标注了他视线所及之处每个人的穿衣搭配有何优点,又有哪里需要进一步改造。
不仅如此,他还突发灵感顺带绘画了一张袖扣半成品设计图。
谢砚落笔的动作乍一看匆忙凌乱,好似毫无章法,纸上的线条却精细明确,让人为之震撼。
他在袖扣头端精心刻画了一头目光凶狠的猎狮,侧面利用这个丛林规则制定者的张力与狂野完美展示了雄性身居高位处时该有的侵略眼光和阳刚。
沉浸在自己的喜好里度过了好一会儿,谢砚画东西画够了,吃东西也吃饱了,在观景台待久了便觉得有些腿麻和无聊。
笔尖划过纸张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谢砚把东西叠起来放在了口袋里,打算着下楼去找沈岱羽玩。
经过短暂的相处,谢砚已经卸下了最初见面之时他对沈岱羽的层层防备。
细细想来沈岱羽这人是毒舌了一点,但从来没干过啥坏事,相反还从小到大一直过得挺悲惨。
说到底预备反派也就只是单纯的黑心眼而已,只要后期不黑化那就是一个妥妥的三好青年。
除却跟在沈岱羽身边无碍,令谢砚开心的还有另一件事。
照目前看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其实和谢砚上辈子的生活环境也没什么两样,衣食住行以及人们对时尚的品味几乎相差无几。
这让谢砚自信他可以把上辈子的成就一分不落地复刻下来,重回光明灿烂星光璀璨的设计大舞台指日可待。
敬佩自己的心态如此乐观向上,谢砚喜上眉梢,心跳欢乐得不停蹦哒。
然而他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瘦弱侧影,谢砚忽然顿住了脚步,怔愣过后他猛地喉咙一紧。
沈岱羽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脑海里乍然惊现了什么预感,谢砚直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情况。
他顾不得太多,直接加速奔跑朝着沈岱羽的方向赶了过去。
在途中他不小心和好几个人擦肩而过,搞得那些差点和他相撞的富二代一开口就想大声呵斥他有没有长眼。
但是他们看清了谢砚的面貌后马上闭了嘴,并在心里恍然大悟:原来沈总喜欢粘牙口味的。
“沈岱羽!”
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沈岱羽模糊不堪的意识清醒了稍许,他想伸手抓住点什么,却是捞了个空。
白光一闪,沈岱羽明显支撑力不足往后倒了下去。
这般突发状况沈岱羽早已习以为常,因为这种时候他周围的温度总是会骤然降低,没人能耐得住寒冷靠近他。
就在沈岱羽以为自己依旧会如同往日一般后脑勺着地砸出来一个又一个肿包之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映入眼前的唯一景象,是谢砚那张着急冒汗的脸。
真是奇怪,这世上什么时候有人这么在乎他了?
沈岱羽本想张口询问谢砚那么紧张干什么,最后却是浑身绵软无力容不得他思考太多。
无奈之下,沈岱羽只得疲倦地闭上了双眼,他双瓣薄唇微动不自觉地嘟囔着:“谢砚,我冷……”
谢砚脱下外套将他紧紧搂进了怀里,并在他耳边细声安慰着:“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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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沈岱羽躺在病床上长睡不醒。
谢砚久久冷静不下来,他爷爷走的时候和沈岱羽倒下的那一刻如出一辙,自那以后他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而现如今旧戏重演,谢砚无法想象就沈岱羽那体质如果真的出事了会怎样。沈岱羽把自己托付给了他手里,他是唯一一个能把沈岱羽拖出深渊的人。
柯云庭对此倒是不以为然,他刷了好几圈手机信息,还是等不到林绾的回信,满框屏幕只有他一个人在絮絮叨叨。
按耐下心中的烦躁,柯云庭解释道:“岱羽经常这样,你没必要这么焦急,习惯就好。”
谢砚不自觉心跳沉闷,“他时常晕倒?”
柯云庭点了点头,“本来我还在奇怪他怎么就突然恢复正常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幸运。”
知晓实情的谢砚沉默不言,早知道他就死死跟着沈岱羽了,现在还在试验观察期,他怎么能这么大意。
“啧,”柯云庭看他低沉的样子不顺眼,“别摆出这幅晦气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兄弟走了。”
谢砚依旧抿紧唇线不说话。
“行了我先回去了,”柯云庭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估计再过十几二十分钟他就醒了,你在这守着吧。”
谢砚当然不会丢下沈岱羽不管,虽然沈岱羽已经给他支付了一半定金,但他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拿了钱就跑路的人。
遗憾在上辈子有过一次就够了,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鬼使神差地伸手出来摸了一把沈岱羽的脸,谢砚感受着掌心冰冷的温度,开始给人念起了平安咒,那是他上山求神时从寺庙里学的。
于是沈岱羽再度睁眼的时候,耳朵里反复回响着谢砚坐在他床前虔诚地念叨的不知道什么鬼玩意。
沈岱羽:“你是在咒我早点死吗?”
谢砚闭眼作法没看见沈岱羽醒来,他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你死了我往哪吃软饭去!”
沈岱羽:“……”
谢砚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渣呢,搞得沈岱羽觉得自己好像一台专门为谢砚服务的ATM。
本来就心烦,印钞机无情冷笑着:“走之前我会杀了你带着你一起下去的。”
谢砚给他掖好了被子,无奈说道:“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纸片人可是要长生不老的。”
沈岱羽不习惯别人这么操心他,他有些不满,皱眉问道:“什么纸片人?”
“说你好看的意思。”
对于他们正身处于一本小说的事情,谢砚怎么可能会告诉沈岱羽实情,他随口敷衍道。
结果沈岱羽却是认真盯紧了他的脸,沉默了好半晌以后给谢砚来了一句:“你也挺好看的。”
“……”
这一件纯情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沈岱羽没有为了显成熟而把头发梳上去,所以他现在是顺毛状态,单纯无辜的面庞直击心灵,谢砚闪过脑袋捂住了嘴。
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沈岱羽……有点可爱。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沈岱羽接下来说的话能气死人,他道:“别得意忘形,你还是没有进宝长得帅,我们家进宝是世界上最尊贵的狗犬血统的后代,它爸是H国健美冠军,它妈是……”
“停!”
谢砚拉过被子胆大包天蒙住了沈岱羽的头,他知道沈岱羽是个爱犬如子的铲屎官,但是倒也不必拿他跟狗比。
沈岱羽虚弱得很,没力气发脾气,他掀开被子漏出一双眼幽幽道“你好嚣张。”
“嗯哼。”谢砚耸了耸肩,“我仗势欺人。”
沈岱羽:“仗的我的势?”
谢砚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明晃晃写着三个字:“要不然呢。”
“……”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沈岱羽换了一副神色。
他在心里暗中告诫自己谢砚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他们之间应该划出一条互不干涉的安全界限,他不该这么感情用事。
谁知道谢砚什么时候就不管用了,他哪一天突然撒手人寰了。
沈岱羽的小心思谢砚皆数看在眼里,这人在嘴硬。
谢砚猜想沈岱羽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是多么的有破碎感,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超强的保护欲。
他无视沈岱羽的抗拒,义无反顾打破了沈岱羽的自说自话。
“你干什么——”谢砚一把将沈岱羽扯了过来拥进了怀里,沈岱羽有些惊慌地胡乱挣扎着。
谢砚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有没有感觉暖和了一点?”
沈岱羽:“……”他无言以对。
谢砚脱下了西装外套,只单单穿了一件白衬衫,清爽又俊朗。
他的体温正透过轻薄的布料浸入皮肉温暖着沈岱羽。
沈岱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反拥了回去,他别扭说道:“我出了钱,不算白嫖。”
也不知道是在叮嘱谢砚,还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寻着温暖源贴的更紧一点。
“嗯。”谢砚道:“我现在是你的。”
反派缺爱,所以要给予沈岱羽适当的关心和爱护,于是谢砚抱得更紧了。
沈岱羽这个人看起来像座钢铁雕像似的很冰冷,但实际上他的腰段盈盈一握,整个人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
谢砚有些无耻,他在心底坦然承认自己很享受。
“哈哈。”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我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沈岱羽下意识地立马推开了谢砚,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门口,发现站在那里是柯云庭和林绾。
谢砚神经大条,虽然第一次抱人,但他觉得和个男的抱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有些疑惑柯云庭怎么走了又来了。
柯云庭提着一篮水果放在了桌面上,“绾绾放心不下来你,便吵着要来看看你。”
这个理由找的那是相当不错,因为林绾和沈岱羽的确有一层算是挺亲近的表亲关系。
不过话是这么说,要真论起来这个理由柯云庭自己也不信。
他都已经回到家了,林绾却突然很紧张地问他沈岱羽在哪,谢砚又在哪。
当他告知林绾这俩人都在医院的时候,林绾的小脑袋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她也想去探望探望。
想来想去瞎猜了好久,柯云庭最终还是觉得林绾的目的是奔向沈岱羽口袋里的钱,毕竟也就这个说法能行得通。
最近沈岱羽新搞出来了一个虚拟空间实景PD项目,需要招聘多名时装搭配师,专业恰好和林绾对口。
预想中林绾会乐呵呵地给人嘘寒问暖,柯云庭承认这样他会不舒服,但他尊重林绾的选择,高情商的交际的确是做生意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柯云庭怀着郁闷的心情准备给林绾和沈岱羽让位,结果林绾却笑着把他往前推了推。
“哪里是我提出的主意,”林绾掐了一把柯云庭的腰肉,话里话外暗示道:“阿庭好面子,不好意思直白袒露对你的关心,只好拿我当挡箭牌了。”
……啊?
这玩的是哪一出!
柯云庭万分不解。
但他得没办法,只得浅笑了一下,然后装模作样坐在椅子给沈岱羽削苹果。
“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吃我给你摘的果子了,你还说……”
柯云庭没话找话,毅然决然翻出了童年回忆录,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沈岱羽打断了施法。
“你爬墙去偷万老三家的果子,被当场抓到以后你就一个劲儿给我甩锅,说你是看我想吃才去摘的。”
“实际上你只是觉得爬墙很好玩。”
提起摘果子这事沈岱羽就无语,万家爷爷一听说这果子是摘给他吃的,就连忙派人给他送了七八箱,他那时年纪小吃的不多,家里人又不准他浪费,都快把他撑坏了。
柯云庭削的果子很磕碜,他切了一块给沈岱羽,对方很嫌弃地拒绝了,他只得自己啃了一大口。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
在场的人诡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心里异口同声地说道:“看起来就是。”
“诶呀你们聊得那么好,真是让人不忍心打扰呢。”林绾出来打圆场道:“谢先生我们先出去吧。”
谢砚早就预料到了林绾是冲着自己而来,对方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至于林绾为什么盯上了自己,谢砚心下有个离谱的猜测。
为了验证是不是那样,谢砚跟着林绾离开了。
看着那两人并肩消失在了病房,沈岱羽的目光盯紧了柯云庭,“林绾想干什么?”
为什么会找上谢砚,难不成他们是有什么关系?沈岱羽有些不安,他紧紧拽住了身下的绒被。
这个问题柯云庭也不知道。
他和林绾的关系没外界想的那么亲密,林绾想做什么从来不会告诉他,他只是林绾用的得心应手的一把工具。
偏偏他对这般苦楚甘之如饴。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柯云庭坦白告知了沈岱羽,“我也不知道,绾绾她一向很有主见。”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沈岱羽低垂下了头,眼底阴翳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