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随手从车载匣盒里掏出一支笔放到了沈岱羽的下颌处,他若有其事郑重道:“接下来有请沈先生发表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话罢,谢砚旁若无人自嗨鼓掌了十几秒。
沈岱羽神情微妙,如果谢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子做,那他一定会给谢砚狠狠踩上一脚,然后果断转头走掉,因为他没必要跟着谢砚一起丢人。
可是谢砚在外人面前不仅表现得成熟稳重,还自带一股绝对掌控者的气质,让人心生敬畏望而却步。
恍惚间,沈岱羽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谢砚只在自己这里耍宝展示这般智障儿童欢乐多的逗乐场面,这是他所给予自己单独拥有的一份特殊对待。
不知道是不是占有欲在作祟,沈岱羽竟然有点兴奋,他忽的觉得放任谢砚在自己身边闹腾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达拉达拉达拉——”
沈岱羽打开手机播放了一首躁动音乐,然后他就着抒情bgm捡过谢砚的铅笔作出了重要讲话。
“姓名,沈岱羽,学历博士研究生,曾经斩获多类世界级大奖,现继承家业稳坐沈氏懂事位。”
谢砚满脸期待。
“……没了。”
谢砚原地呆住。
沈岱羽说话的语速顿了顿,一双墨色瞳孔破天荒透露出了狡黠的精光,他泰然自若道:“这就是我的过往,比不上你的有趣。”
“你这完全是在溜人玩!”谢砚不满地控诉着,“坑蒙拐骗沈岱羽!”
谢砚被唬得很无语,他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听个八卦,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和人面试的虚假hr。
“叫哥。”沈岱羽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心情愉悦,谢砚的反应耍得他很满意。
他天生就不是那种能够肆无忌惮对人敞开心扉的人,然而在刚才由谢砚挑起的气氛下,他居然真的想跟谢砚互诉衷肠。
于是在这短短的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真是疯了,把心交给别人是最致命的选择。
沈岱羽暗暗告诫了自己,谢砚这个人性格多变底细不明,对他来说只能说是利用,绝不可以放在心上。
谢砚本是怨气冲天,却在半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沈岱羽刚刚是不是出场自带BGM了?
意识到奇怪的地方以后,谢砚忽的一下直挺挺地瘫倒在了座椅上,抱着双臂笑到不能自已。
沈岱羽的脑回路跟盘蚊香似的歪七八钮,每个举动都像开盲盒一样让人预料不到,着实是清奇又好玩。
“吃错药了吧你?”沈岱羽拾起手机关掉了助兴音乐,他觉得甚是莫名其妙。
他不就随口敷衍了一下,谢砚这么激动是在做什么。
听见了沈岱羽的质疑,谢砚顺势接话道:“一不小心中了你的迷魂药。”
沈岱羽:“……”
果然,谢砚的本质是狗模狗样。
他冷下脸正想开口刺人,车辆后方的草丛堆里莫名传来了巨大异响,还伴随着陌生男子阵阵惊慌失措的狂叫。
很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当即明白了——他们被人跟踪了。
起初出发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对劲,但回头望了好几下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最终只当是野生动物在栖息活动。
现如今对方不知为何竟露出马脚来了。
谢砚悄悄把头伸出了窗外,不着痕迹地寻找着声音来源。
“卧槽!!!啊啊啊啊!”
虽然视野不开阔,但由于搜寻目标动作过大,谢砚一下子就看见了一个年轻且微胖的男人在草丛里胡乱蹦跶。
随着对方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谢砚可算是知道他为啥这么害怕了。
“蛇啊!我靠!午哥有蛇追我!”
那人拿着手机贴住耳朵慌不择路地到处跑,一条四根手指粗约摸五十厘米长的的黑蛇在他身后猛地追。
不得不说人在危险境地总是能爆发出非一般的潜力,那人飞快冲刺的步伐可以攀比专业赛场运动员。
救人要紧,谢砚没有半分犹豫,他撩起裤脚在小腿绑带处抽出了一把小刀,在车里面往外探出半个身子投掷了过去。
谢砚的操作快准狠,黑蛇顿时一击毙命。
此项过程沈岱羽皆数看在了眼里,他的心灵碧海泛起了圈圈涟漪。
谢砚和他一样,从来没有相信过彼此。
·
樊益生并不知道毒蛇已经被刺伤了七寸钉死在地上奄奄一息动弹不得,他依旧沉溺在无尽的恐惧中乱奔逃命。
紧紧握住手机,樊益生对屏幕那头的人哭嚎道:“午哥!多大的钱我都不要了!这荒山野岭的鬼地方真的很令人害怕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段午在那头暴跳如雷,他超大声骂了一句:“废物!”下一秒就挂掉了电话。
樊益生累了个半死,他跑不动了,只得战战兢兢地停了下来。
耳边已经听不见黑蛇爬行时搞出来的声音,樊益生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安定了下来。
没看见蛇虫的踪迹,看来是甩掉了。
“黏糊糊的,恶心死了。”樊益生此时此刻血热得很,但他还是忍不住背后一凉,狠狠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还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樊益生的眼前闪过了一道黑影。
裸露在外的脖子脆弱不堪,樊益生猛的一下遭到了剧烈一击,他连对方的人脸都没看清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一路拖拽着大块头回到了沈岱羽面前,谢砚开口问道:“认识他吗?”
“眼生。”沈岱羽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若非是在生意场上对他有用的人,否则他不会花费时间去记住不相关人的面貌。
谢砚心里疑惑,这别是沈岱羽无意中招惹的仇敌吧。
抓起大块头的手指按了指纹,谢砚轻松打开了对方的手机。
查询了一番通讯录,谢砚发现了最近通话中有一个名叫“午哥”的人。
沈岱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砚,回想起谢砚几分钟前快如鬼魅悄无声息谨慎摸近的模样,他觉得煞是有趣,这又是新鲜的一面。
谢砚后退和沈岱羽拉开了一些距离,他紧皱眉头擦拭着刀上的蛇血,令人作呕的腥味呛得他呼吸都屏住了半晌,“等他醒了再盘问他吧。”
沈岱羽没应答。
察觉到沈岱羽落在刀上的视线,谢砚有些尴尬地收起了来,他不好意思笑了笑,“你别误会,我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做准备。”
“嗯。”
沈岱羽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反应,谢砚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谢砚又猛的提气一紧。
沈岱羽:“我是最大的不安全因素。”
谢砚:“……”是但也不是。
他试图讲道理:“刚见面的时候你不也揣了一把刀才进门嘛,我是学你的。”
此话言之有理。
但沈岱羽不听,“嗯,学我的,所以是我的错。”
怎么说,太实诚了,简直不要太有自知之明。
谢砚知道和沈岱羽继续辩解的话肯定沟通不下去,于是他擦干净了手,低垂着脑袋拽着沈岱羽的衬衫不放开。
“原谅我吧,岱羽哥哥。”茶味十足。
“……”
沈岱羽的眼神带上了某些不知名意味。
他想把自己的衣服从谢砚手中扯回来,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力道太小还是谢砚手劲儿太大,衣服在对方手中纹丝不动。
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沈岱羽耐着性子提醒道:“库洛坦维特高定牌子,抵得上你半个月的工资。”
谢砚依旧没有放开。
他又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了衬衫的另一边,跟个小孩似的和沈岱羽玩闹:“你扣我一个月的钱,我要扯双份的。”
“滚开!”沈岱羽又开始嗲毛了。
在两人较劲的过程中,寂静的环境凭空响起了灾祸降临的声音。
“嘶啦——”
随着沈岱羽底端系好的三颗扣钮掉落在自己的脚下,谢砚当即懵逼,他已经想好了反派弄死自己的一百种方法。
微风拂过,洁白衬衫下摆被掀起了一大半,沈岱羽的整个单薄身子只有小腹是凉飕飕的,那种感觉甚是异样。
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冷色调黑白灰,沈岱羽绷紧了面部肌肉。
谢砚的眼睛闭得不及时,他堪堪不小心瞟了一眼,勒紧沈岱羽消瘦胯骨的四角底裤边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眼帘,紧接着以幻灯片的形式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映。
照现在这般情况谢砚当然不敢继续胡闹下去,他一下子就松开了手,“亲哥!我以死谢罪!”
说话的同时他把利刃拔|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给了沈岱羽,大有以命相抵的架势。
沈岱羽当然不可能真的让他见血,他没有接过东西,只是静静扫视了谢砚两秒。
就在谢砚忐忑之余,他的膝盖处替他受了难。
沈岱羽蓄力踹了他一脚,顺带冷哼了一声。
谢砚揉了揉鼻尖,浑身不自在,“我去喊醒那人,盘问一下他是干什么的。”
正想挪动脚步,谢砚感觉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脚。
他条件反射拐个弯踩了过去,底下传来了“哎哟”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