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少主？”

    闭关八十载，消息闭塞的江离早已与外界脱了轨。方一出关，母系相晚枫就让她去了书房之中，告诉了她这个重磅消息。

    在江离闭关前，魔界尚还是魔尊无心情爱、少主虚位以待的状态。谁成想江离刚闭关堪堪五年，坊间传闻中断情绝爱、心中只有事业的魔尊就有了个女儿？

    “不仅如此，”相晚枫端坐在桌几边批着卷宗说，“黎怀应…在开始抛头露面时看上去已经是约莫二十岁的年纪了，她的真实年龄甚至可能是这个数字的几倍。但据探子说，黎亦在此之前七十九年间，先是入魔宫做了二十年魔将，后又杀了前任魔草篡了位，四了十余年坐稳那个位置，而后一直在训练下属、处理事务，并没有出现过为胎儿灌注精血后的虚弱期。”

    相晚枫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续下之前的话：“黎怀应体内魔脉是极品冰魔脉，可她出现时才筑基初期。”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极大，比如七十九年这个数字的意义，比如灵域探于对魔界的渗透竟已如此之深，再比如…

    相晚枫在第一次提到"黎怀应"这个名字时莫名的停顿。

    江离心中怀着许多疑问，但她心里知道，相晚枫叫她来不仅是想告知她今下的形势，也是在问询她的看法﹣﹣而且大概率是作为少宗主挑选的一环。

    江离有不得不已握住这份权力的理由，于是她道出了相晚枫最满意的问题，也是回答：

    “会不会，黎怀应并不是黎亦的亲生女儿？”

    相晚枫略为赞赏地抬头瞥了她一眼，眼底有一抹悲伤流过。

    “不知道，但我们认为可能不是。极品冰魔脉固然千年难遇，但也不是没有同时出现两人的可能。”

    江离毫不意外地挑挑眉，又问：“那她一没血脉关系，二没修为，魔界怎么会认可这个少主？”

    她闭关之前黎亦已经当上魔尊很久了，自然对这位兢兢业业勤勉刻苦可惜是对手的魔尊有所了解。

    黎亦原本出生于世家，可惜家族早年生了意外，被那任魔君屠了满门。黎亦不知为何幸免于难，可她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相晚枫听见她的疑问，身形一顿，随后放下笔，表情凝重。

    “黎怀应现在...已经是炼虚期了。”

    江离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炼虚期？！”

    她闭关不过八十年，而黎怀应在她闭关五年后尚还是筑基初期。

    也就是说，黎怀应用七十五年，从筑基初期修炼到了炼虚期。

    望着几近失语的江离，相晚枫面色凝重，又补上一句：“不错，而且距离她突破已经过去十年了。”

    “哦对了，你突破筑基那年117岁。”

    江离闭关前实在是大受打击，八十年来除了渡雷劫就没在人前出现过。要不是前几天终于渡过了心魔关到了合体期，还不知道会自闭多久。

    修真者命数悠长，闭关动辄几十年乃至百年，孤身待在洞天中不知光阴轮转，年岁几何。

    以至于江离自己都不知道她渡炼虚雷劫时的年纪。

    江离这个修炼速度其实不慢，在灵域的历史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毕竟极品单灵根实在稀少更遑论她第一宗云天宗宗主独女的身份了。

    可惜有黎怀应这个璞玉在前，江离的成绩反倒显得逊色起来。

    相晚枫话音落下，许多种可能性出现在江离脑海中。

    减寿秘法、丹药堆砌……江离把大脑知识库中所有邪门歪道都考虑了一遍，却是一点也没往正经修炼上想。

    倒也不是所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作祟，实在是这番成就过于惊人，让人难以相信其真实性。

    “我们尚未探明这份修为的虚实，不过眼下有个现成的好机会。”相晚枫话锋一转，又道，“黎怀应近日进入了万妖森磨炼，身边仅有一名炼虚初期的护法陪同。只是近日魔界与邪修联手闹出了些动静，各宗宗主及长老都腾不出手来对付她。恰巧你出关，我本也有让你带队前往万妖森顺带积累些战斗经验的意图，这项任务便交给你了。”

    于是，次日。

    江离身着青衫，腰上挂着把轻薄又不失尖锐的利剑，面上波澜不惊地看着清旖清点弟子人数。

    清旖是她同辈的师妹，现今已有化神圆满的修为，也算得上出类拔萃，此次则是作为她的副手为江离提供帮助。

    说是副手，其实清旖负责了大部分事宜。毕竟江离刚刚出关，尚不熟悉这些杂务，需要有人代劳。

    另一方面，江离虽然修为高出魔界两人，但毕竟许久未与真人切磋过了，战斗经验严重不足，带个修为高些的人更为稳妥。

    宗内炼虚期及以上的长老都忙得很。这时，化神圆满的清旖便成了最佳人选。

    清人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不多时，江离便带着十几人入了万妖森。

    万妖森，顾名思义，是为妖兽栖息地。此地灵、魔气混合，又有不同修为的妖兽存在，故而成了两界通用的试炼之地。

    外围并没有什么强力妖兽，大多不过金丹初期。考虑到这次任务存在一定难度，江离带着的弟子最低也是元婴中期。一行人放出部分威压，便径直入了中圈。

    方一进入中圈堪堪一炷香时间，她们就撞上了能打的妖兽。

    黑鳞毒涎蛇，化神初期。

    江离迅速下了判断，随后带着清旖在一旁观战。

    弟子们都是出来历练的，自然不会畏战，拿出本命法器就冲了上去。

    战斗持续了半柱香时间，最终在弟子们的配合下以一把长□□入黑鳞毒涎蛇的七寸结束。

    ...并非结束。

    那名弟子在意图把钉在蛇身上的枪拔出来的瞬间，战场上方倏地出现一根锋利的冰锥刺向她！

    同是那一瞬，江离目光上移，手中灵力涌动，狂风骤起，吹得青衫猎猎作响。

    冰锥还未飞到半途便被绞碎，化作齑粉随风飞扬。

    攻向树上人的风刃则被偷袭者一剑挥散，因为树枝被砍断，两人也干脆跳了下来。

    不用看江离都能猜到是谁。

    魔界少主，黎怀应，还有她身边的护法。

    前方的女人面相平平，此时眉头微皱，身边有黑色的魔气汇集，估计是意识到了麻烦。落后她半步的另一个高挑女性则面带玉质面具，看不见表情，但警惕的姿势很明显。

    江离一把抽出腰间的冯虚剑，不愿废话，干脆地冲了上去。黎怀应也不多说，剑上泛出寒气，做好了迎接这一击的准备。

    有风灵力加持，两人一息不到便发生了碰撞。

    疾风猛兽般扑向猎物，却被她身侧冰雾挡下。剑刃碰撞，黎怀应却险些在江离那把看起来薄到一折即断的剑下吃了亏。

    另一侧的护法也已经与清旖领头的弟子们打起来，一头水龙在戴着玉质面具的女人身侧咆哮摆尾，却迟迟冲破不了封锁圈去支援主人守护的少主。

    江离与黎怀应的碰撞一触即离，但只此一击两人便探明了对方的虚实。

    黎怀应眉头蹙得更深，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对方身上有法器掩盖气息，她原本并未看出对方的实力。可这一碰撞才意识到此人灵力相当浑厚，恐怕至少有炼虚圆满的实力。

    不过她也并非毫无胜算，对手空有一身修为，战斗经验却明显不足。

    若是速战速决……

    另一边的江离也在打量着眼前人，一面惊叹于对方扎实的修为与精妙的技巧，另一面也有些忌惮她。

    灵域与魔界实力平衡已久，两方各有一名大乘期修士。若是这份平衡被打破，结合魔界最近闹出的乱子……

    相晚枫在昨日已提醒过江离务必小心谨慎，黎怀应身上大概率有魔尊黎亦所留护身法器，一旦触动很可能惊动黎亦。

    虽说江离身上也有姥姥行厉风留下的一缕灵识，在危急关头可召来同为大乘期的行厉风。可黎亦是认识江离这张脸，也知晓护身灵力一事的。若是黎亦把除江离以外的弟子全杀了，对宗门来说也算项大损失。

    可对面的女人实在诱人，尽管修为存在差距，经验与技巧却是弥补了这一点，也算得上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况且江离本就是为磨炼战斗经验而来。

    对于江离这把温养多年久未出鞘的剑来说，黎怀应此时正是她最好的磨剑石。

    然而对黎怀应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另一边的战况尚还胶着，二人都不必分心理会，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劲敌。

    只是目光对撞，就已经隐隐有火花擦出。

    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熊熊战意中，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翻涌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