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间,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离开教室,座位瞬间空了一半。

    秦牧把头探到前桌那里:“哥一起去吃饭吗?”——其实张雪没有把他与林绍“绝情”隔开,只是由左右桌经过小小调动变成前后桌而已。

    林绍将密布字迹的试卷与草稿纸一并折叠好收起，随口接话道:“去食堂?”

    秦牧拽着他出了门:“食堂？那还是算了……去后街吃麻辣烫吧。”

    出了三中的后门,直接抵达所谓的后街。后街有许多可供饮食的店铺。从小吃到正餐，应有尽有，并且味道也比三中食堂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再加上这里离三中步行都花不了几分钟,于是，后街成为个别不想去夜堂的三中人的不二之选。

    “个别不想去食堂的三中人”秦牧拿着两瓶柠檬味汽水从一家便利店中挤出来。他不由分说地给林绍手中塞入一瓶。

    林绍用指腹轻轻擦拭汽水瓶壁，好笑道:“不是让你少喝点冰的吗?”

    秦牧单手拧开汽水瓶盖，将汽水直往自己的喉咙里灌，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唔……可能是我有点热?”

    冰凉的柠檬气息具有侵略性地，占据他的身体，短暂地赶走炎热。

    林绍无言，用汽水瓶子不轻不重打了秦牧侧腰一下，秦牧的校服上不多时晕出一块水渍。

    吃麻辣烫的小店里，秦牧埋头咀嚼食物。对面的林绍看着少年专注进食的模样，迟疑一刻，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好像……对新同学有点意见?”

    秦牧保持着咀嚼的动作，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一点，不过不想和他坐是想和你坐啊。”

    这个像三年级小学生的原因肯定不能说给张雪听，否则张雪准会觉得他与真小学生无二。

    就是不知张雪有没有相信他随口塞过去的理由。

    想和林绍坐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他近乎开挂的成绩全凭有林绍给他辅导，自此，两人的友谊进程如乘坐火箭般加速。

    他正是在这段火箭般的友谊中将林绍的称呼从“林同学”改成“学霸”，再由“学霸”改成“哥”。

    现在秦牧享受着他哥对他的好——“多吃点肉，你快瘦得只剩骨架了。”林绍用筷子夹起碗中的肉,放到对面秦牧碗里。

    秦牧知道，他哥虽然表面上性情冷淡，但对他却能展现最温柔的一面。

    “谢谢哥……”

    他哥对他的好增添一分,他对宋祁的反感就更加一分。

    林绍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这样对同学没有必要”说出口。

    他就这么静静等着秦牧把碗中食物吃完。两人一起去结账，走出店门回学校。

    回去路上,秋初碎阳特有的滚烫，由密密层层的树叶滤过，不均匀铺撒在柏油路上。

    柏油路被烤得软绵绵的，顶着因炎热接近末尾而继续延长的蝉鸣，秦牧莫名心觉得这个秋会是一个不错的秋。

    开学的第一周随着日历翻去几页,悄然成为过去式。

    这天周五班会课末尾，张雪给7班众人抛出一记重锤:“最后呢，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她话语一顿,吊足众人胃口后,嘴角扬起一个标准人畜无害笑容，“我们今天下午来一场说考就考的摸底测验，由我们班各科老师亲自出卷。”

    接着她眯了眯眼,散发出危险的意味,“那些成绩相比上学期退步很多的,就要小心点了哦。”

    众人吊着的胃口放下去了,期望好消息的心也一同绑着石头沉下去了。

    “雪姐，别啊，等着月考来考不好吗?”

    “姐啊，你看我们在书山中，摸爬滚打弄得灰头土脸的，就放过我们吧！”

    “我看你容光焕发，不像灰头土脸的样啊！”

    “你别吵！”

    “……”

    宋祁垂下眼皮,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支中性笔,显得不甚走心。

    周围的喧闹仿佛于他来说形同虚设，他的情绪不能被感染分毫。

    宋祁只感觉困意上涌，他困的时候通常是这样，给人以不认真之感。

    秦牧先前听张雪讲什么教学大纲一类，听的他也快听困了。他缩在林绍的椅背后，想趁班会课这段时间小憩一会。

    秦牧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前桌林绍的肩膀，林绍就这么不厌其烦地被戳着,予以秦牧一种“我在”的舒适感。

    听到张雪先冷不丁提及考试这个话题，秦牧瞬间精神起来。倘若他头上能有对狼耳朵，那么，这对狼耳朵肯定由软趴趴的状态摇身一变,直挺起来变成一对飞机耳。

    他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

    秦牧大大咧咧地转身。屈起二指在林绍的桌面上叩了叩，用富含恶趣味语气开口。

    “同桌，敢不敢来比?”

    “行，比数学怎么样？”

    这是他俩自换完位置第二次语言交流。秦牧不期待宋祁能给他回答，不然谁给他的勇气把自己那么烂的成绩拿出手？！

    想是这么想，秦牧还是想刁难一下宋祁，他想看宋祁不知所措的神情。

    出乎意料的，宋祁的答复在他的耳边响起，还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宋祁凉薄的目光搭配一点点困意，凑出一副轻蔑脸，让人看着牙痒痒。

    宋祁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秦牧，可能是一时的兴起，也可能是为了让这位嚣张的同桌……吃瘪。

    宋祁的回答正中秦牧下怀——尽管不明白缘由。秦牧舔舔自己尖尖的虎牙，爽快的同意了。

    甚至连赌注他都想好了 ：“输的一方叫对方一声哥。”

    “行。”

    “哇偶，堂堂大学霸欺负普通人诶。” 下课铃打响，与秦牧隔一个过道的伯俞恰好目睹两人立下赌约这一幕。

    伯俞吹了一记不成调的口哨，眼尾泛着一抹很欠的笑。

    果真是个学霸，宋祁不动声色的想。

    伯俞是一位阳光系的帅哥。先前班草推选，众人拿不定主意，干脆把秦牧、林绍和伯俞三人并列成7班三棵草。

    他笑起来特别甜，与秦牧和林绍是完全不同的一款。他凭借优越的长相和精湛的篮球技艺俘虏了许多女生的心。

    插一句题外话，宋祁转来之后，他也被划入草的行列。7班的女生每天上学都幸福的要死，谁不想和四个帅哥一起同处一个教室上课呢？

    秦牧抄起桌上的课本，反手往伯俞脸上砸去：“滚远点。”。

    伯俞抬手接住那本朝他飞来的课本，重新扔回秦牧桌上，脸上笑意不减：“我就说说，您息怒，您息怒。”

    下午“说考就考”的考试刚好持续到晚自习下课结束。试卷被收走那一刻，秦牧已经蔫在桌子上，心中暗骂着宋祁那个小子——他为了让宋祁见识自己的学霸风范，硬生生在教室里复习了一个中午。

    这就导致秦牧书也没看进去，现在还饥肠辘辘，浑身上下一点劲儿没有，仿佛被抽掉了骨头。

    秦牧连续婉拒了几位同学对答案请求后，终于等到伯俞耐心答完所有同学的疑惑。

    他不由分说的勾着伯俞离开教室，打算去后街吃点东西补补体力。

    伯俞并没有拒绝，正好他有问题需要问一下秦牧。

    “你和你同桌到底什么关系啊？平时也不见你……呃……”伯俞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默默看向秦牧。

    秦牧扫了伯俞一眼，他心里自动补充完整伯俞未说完的话。

    调戏别人？欺负别人？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词

    秦牧突然用力揽住伯俞的肩膀，将伯俞往自己这边拽近。

    秦牧压低声音神经兮兮道：“你真想知道吗？”

    伯俞比秦牧矮半个头，秦牧说话喷出一股气息，轻轻挠动伯俞的睫毛。

    伯俞想都没想：“当然啊。”

    秦牧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他松开揽住伯俞肩膀的手，抬腿朝伯俞的胯骨踹去。这一脚只用了五成力，虚虚踹到伯俞。伯俞晃了两下，很快稳住身形。

    “都八卦到我身上了，嗯？”秦牧怒极反笑。伯俞见此情景，十分识趣的闭了嘴，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