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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上

    管乐低着头,默然不语,筷子在青菜豆腐间来回穿梭。管母偷眼打量着他,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夷吾。”她迟疑了许久,终于轻声开口,“你从战场归来,似乎心事重重?”

    “哪有什么心事。”管乐勉强一笑,见母亲仍满脸担忧,便努力让笑容更加灿烂。

    “是因为此行未能立功?”管母小心翼翼地问道。

    管乐摇摇头,他放下碗筷,望着已经空了的碗碟,默默地收拾起来。

    管母没有再追问,只是凝望着管乐忙碌的身影,两人默不作声,二人之间只剩碗筷相互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土屋里回荡。良久,管母想要起身离去,管乐下了极大决心,紧咬牙关,终于开口:“对不起,我骗了您,我并未加入运粮的辎重队,我还在战场上当了逃兵……”

    “逃兵!这可怎么是好?那他们如何治你罪?”管母没听管乐说完,便焦急万分地打断了管乐。

    管乐尴尬地笑了笑,答道:“我在战场上献计立了功,军长算我将功补过,不治我罪,但将我提前遣返回乡。”

    管母总算长舒一口气,坦然地说道:“幸好,你能平安归来……”

    “可我…临阵脱逃…您不觉得懦弱吗…”

    又是一阵沉默,管母没有回答,她低着头,管乐感到一丝窘迫,刚想了个别的话准备岔开话题,只听管母这时说道:

    “娘也是个懦弱的人啊……”

    管乐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沙哑了:“我……”他没有能再继续说下去。

    “娘不知道。懦弱也好,英勇也罢,我只盼你能平安归来。若有人认为你懦弱,那为你临阵脱逃平安归来庆幸的娘也是懦弱之人。如若不是,那便由他去吧。"管母继续说道,语气越来越坚定,"娘只知道以你的才能,你的前途定不会断送于一次临阵脱逃。”

    管乐听着,本已在心中拟好了说辞:您这怎么是会懦弱,这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当他张口,这些套话都在嘴边,却无法说出来,他只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喊道:“……妈。”

    也不知管母听没听见。她只是静默无言,接过管乐收拾到一半的碗筷,管乐见状,颤抖着声音大声喊道:“娘!”

    “您放着,让我来收吧。”

    管母抬起头,眼中充满柔和的光辉,微笑回道:“我们一起吧。”

    “我们一起吧。”

    管乐恍惚了一下,好像看到了梦里的那个慈祥和蔼的母亲。管乐自知自己从记事以来就从未见过她,但这时梦里的模糊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具体,然后和眼前的妇人融为一体……

    官乐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管母注视了他一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夷吾,自你最后一次在凤凰山上见师傅回来,你就心事重重,我知道你心中有难言之隐,但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分寸和决断…”

    管乐没回话,默默地收拾好碗筷。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母亲的目光,管母惊奇地问道:“夷吾,你傻笑什么?”

    我有笑吗,管乐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还真是莫名其妙地上扬着。呵……可能是真的有些开心吧。

    “管小兄弟!”管乐突然听见了召忽的喊声,他抓了抓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但后面紧接着的在熟悉不过了的鲍叔牙的一声“管兄!”让管乐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幻听。他急忙走到门前迎接,只见鲍叔牙和召忽并肩走了进来。他们一进来便规规矩矩地向管母行了个礼,鲍叔牙抢在众人前开口道:“干娘,这是我和管兄的戎长,召忽大哥。”

    “嘿!都卸甲归田了,何必再称军中职务?”召忽又再行了个礼,“大娘。”

    管母走上前去扶住召忽,又望向旁边的鲍叔牙。鲍叔牙一如既往地笑嘻嘻咧着嘴说道:“干娘,我和召大哥一卸甲就赶来见管兄了。”

    管母也笑道:“你们兄弟要叙旧的话,那干娘就先出去了。”

    “别别别。”召忽连忙摆手,然后他抬手招呼管乐,“管兄,咱们出去聊就是。”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屋子,并肩坐在不远处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刚一坐下,召忽就叹服地对管乐说道:“我愿听鲍小兄弟说管兄弟家有老母,除管兄外再无人赡养,我原以为是鲍兄弟为了给管兄弟脱罪说的夸张了些,没想到今日亲见,还真是正如鲍兄弟所说。”

    “嘿!召大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鲍叔牙笑着抗议,“况且你说的也不对,管兄弟战死,还有我替他赡养干娘嘛!”

    “晦气啊鲍兄……”管乐无奈地说。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一同爆发出一阵大笑,笑作一团。大笑过后,鲍叔牙色正,又假模假式地咳嗽了几声,说:“先说正事,我与召忽大哥准备启程去临淄。我们意见一致,你得随我们一同去。”

    “去临淄做什么?”

    “国君在临淄设了一处公堂,名为招贤馆,专招贤能之人。”召忽回答,“一开始应召者数不胜数应接不暇,但后来都失望而归。于是后来的应召者越来越少,最后招贤馆内竟可罗门雀。”

    “我与召大哥讨论许久,不知国君到底是要招纳何种贤才?以至于天下人中千不足一?”鲍叔牙接过话,“后来我们觉得,管兄定是国君要找的人。”

    要上吗?哎…真的假的?我去应召?管乐哽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我到底哪里像是国君要的贤才了?”

    “国君定是要选出其不意的人。”召忽拍着管乐的肩膀回答,“我打听了,招贤管的书办选用的都是极其简单的试题,读书人启蒙时就学过,但却无一人获选,应该是在等一个不落窠臼的答案。而管兄弟之前能给出如此与众不同出其不意的计谋,定能是国君要的贤才。”

    ……那么老套的计谋在这也能与众不同出其不意啊……管乐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继续问:“比如说呢?都有些什么问题?”

    召忽歪着头摸了摸下巴:“嗯……有一个:为何我齐国一直都是小霸,无法更进一步独称一霸,齐国如何才能进一步称霸?”

    “众人都是如何对答的?”

    “应当尊周礼,崇天子,使民安居乐业不逾本分。”召忽对答如流,“如此一来,自然就能国泰民安——这是最基本的。”

    召忽的声音刚刚落下,鲍叔牙便惊讶地说道:“不能这样回答吗?”

    “至少这样回答的人都没有被选中。”召忽耸了耸肩。

    “看来我需要重新思考才行。”鲍叔牙叹了口气。

    “管兄,你怎么看?”召忽见管乐沉思,忍不住问道。

    管乐抬起头,神色有些慌张:“我有想法,但仍不完善。”

    “管兄,我们时间不多,临淄离此不近,我们尽快启程为好。”鲍叔牙提醒道。

    “自然。”管乐点点头。

    几日过后,管乐拜别母亲,踏上去往临淄的路。三人乘着鲍叔牙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进入了临淄城。

    都城的气势果然与他处不同。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车连车,人挤人。处处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兴旺发达之景象。路口上,街角处,随处可见沿街卖艺的艺人,多样而杂乱的吹竽击筑音乐声回荡在空中,三人心潮澎湃;围观者将斗鸡、杂耍的艺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叫好声、吆喝声充斥着街道,好不热闹。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一处规整的建筑外停下,建筑正中央的一块石碑上用篆书上写着“招贤馆”。三人下了马车,年龄最大的召忽走在最前面,最年轻的管乐走在后面,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三人进去后,只见招贤馆正殿内只有一名书办,歪歪斜斜地坐着,百无聊赖地抓着飞虫。

    书办见三人进来,懒洋洋地开口:“是来自荐的吗?”

    三人先是行礼然后称是,纷纷报上了名称和来历,书办便随手指着召忽说:“那就按你们进来的顺序,第一个进来的先跟我来,其他人在这候着。”

    召忽点点头,回头给其余两人一个鼓励的眼神,便跟着书令走了进去。管乐和鲍叔牙便百无聊赖地在外殿闲扯,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召忽便走出来了,他表情似笑非笑,朝两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何意。鲍叔牙见状,脸色一变,神情紧绷地跟着书办地进了偏殿。

    管乐本想趁着这时机问问召忽偏殿里是怎么样一种情形,但又看他神色凝重于是又只是一言不发地陪着他。二人沉默了没一会,鲍叔牙便走了出来,没想到鲍叔牙出来得更快,眉毛拧成一团,嘴角狠狠地耷拉着,脸色比召忽更难看。

    “鲍兄都把‘完蛋了’写在脸上了……”管乐小声嘟囔。突然召忽在身后推了他一把,他回过头,召忽一脸期待的表情,管乐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背上了好多期待,他轻叹一口气,对明显是失利了的鲍叔牙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深吸一口气,跟着书吏进了偏殿。

    正值艳阳高照的中午,连接主殿和偏殿的走廊却透不进一丝阳光。管乐走过点满了照明火烛的长而狭窄的回廊,进入偏殿内,书吏示意管乐背对偏殿正门坐下,他自己则坐到侧边。管乐坐下后,发觉眼前有一道纱制的帘子,隐约可见帘后有三个身影,坐在中间的那个身影是位成年男子,他端正地坐着,可以隐约看出他身材匀称高挑,十分养眼。而左右两位看上去至多不过青少年,坐姿还有些不安分,左边那位看上去年纪更小些,管乐盯了一阵左边那个人影,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书吏布置好竹卷和笔,叩了两下桌面示意帘后的人可以开始。管乐这才回过神来,中间的那个身影动了动,缓缓开口:“请作策论:为何我齐国一直都是小霸,无法更进一步独称一霸,我齐国,如何才能进一步称霸?”

    这,怎么还能押题押中了。

    “当尊周礼,崇天子,使民安居乐业。”管乐答道。

    书吏冷哼一声,管乐随即用余光瞥了眼书吏,发觉他已经把手上的记录的笔放下像是准备要结束了。

    管乐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以为: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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