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场残酷的厮杀,其胜负早在时光的长河中无数次反复中悄然铸就。
个体的力量微不足道,两个、乃至更多的弱小势力,为了寸土寸金的领地,不得不以简陋的界碑划定界限,彼此对峙。
这争执的根源,看似源自领土的争夺,实则深藏于生存的渴望与绝望之中。
而当饥荒如野火燎原,疯狂肆虐的野兔与野鹿无情啃噬着赖以生存的庄稼,珍贵的粮草化为乌有,饥饿与贫困如同梦魇般缠绕,这场战争的结局,便已在无声中尘埃落定。
慕青时,立于高山之上,目光穿透薄雾,凝视着远方那片曾经繁花似锦、如今却满目疮痍的风花粮田。
落在另一旁茫茫沉默站立的大楚士兵身上,不禁感慨。自己的妹妹真的比自己想的有用一些。
正如慕青时内心深处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妹妹的身上,流淌着万里家那不可磨灭的血液,那是一种混合着残暴、嗜杀与掠夺的胜负本能。
不过,万里黎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当各族首领开始探访巫医族领地,意图寻求慕青时的意见时,后者早已为当前的困局做出了决断。
内有粮草断绝之困,外无援军可盼,局势危急之下,唯有一策可行——和谈。
西南各族,为求自保,不得不向大楚俯首称臣,献上黄金万两,以及各族中最为艳丽的美人,更有各族族长之子作为质子,送往大楚,以示诚意。
数月间,数万大军浩浩荡荡轮防西南,粮草开支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数十万两白银如同泥沙般消散,最终却换来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和局。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而紧张。万里黎的怒火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法遏制。
她手中的长剑一挥,第三个木人桩也应声而裂,木屑纷飞,与散落一地的奏章混杂在一起,仿佛也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忿与无奈。
梁景北刚刚陪万里黎练完一套剑法,两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然而,万里黎的怒火却丝毫未减,她紧握着长剑,眼如霜雪。
看着万里黎如此愤怒,梁景北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陛下,为何如此生气?对方已经答应向我们大楚称臣,并献上了大量的黄金白银,甚至愿意献上美人,这难道还不够吗?”
沈云望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区区黄金白银,我大楚何曾放在眼里?大楚兵多将广,国力雄厚,何时需要靠这种不清不楚的和谈来维持和平?”
“乱境之中,需要的是绝对的臣服,而非这种虚假的和亲与献贡。寒帝朝朝和亲,将帝卿嫁给北狄,并赠送大量财物,结果呢?战事一起,先诛帝卿,以祭王旗。”
“边境的和平不过是短暂的幻想,前朝南慕,虽然俯首称臣,但贼心不死,暗中积蓄力量,最终还是引发了祸乱。这种和谈,不过是敌人的缓兵之计,陛下岂能轻易上当?”
“啊?那微臣愿为先锋,替陛下征讨不臣之地,以彰显我大楚之威!”梁景北充满了决绝与勇气,仿佛下一刻就要跨上战马,冲锋陷阵。
然而,就在她的话语刚落,啪的一声巨响,第四个木人桩在万里黎愤怒的一击下应声而裂。
木屑四溅,梁景北缩回了头,死在战场上,还可马革裹尸,死在陛下剑下,还落下个不忠不义,大可不必。
沈云望凝视着破裂的木人桩,眼神中透露出对惋惜:“可如今,战机已过。对方既然已经选择称臣纳贡,我们若贸然出兵,不仅会背负不义之名,更可能中了对方的诡计,陷入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万里黎闻言,眼神异常冷静,仿佛早已将一切利害关系了然于胸。
她轻轻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战机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如今对方既已低头,我大楚虽兵强马壮,亦不可轻启战端,以免耗损国力,动摇根本。”
然而,万里黎的话语中却透露出一丝不甘:“但隐患不平,如骨在喉。前一秒,我们还与他们刀剑相向,后一秒,她们便笑语盈盈,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若是个小孩子,朕或许还能勉强觉得这种转变有些可爱。但大楚西南,乃是我朝边疆重地,岂容这等儿戏?”
沈云望微微一顿,语气愈发坚定:“化干戈为玉帛的前提是双方皆为君子,只是因观点不同而有所争执。但凡其中一方是小人,便不可能真正化干戈为玉帛。”
万里黎目光变得锐利如剑,仿佛能穿透人心:“这世间,翻脸之后还能做朋友的,只有那些尚未涉世的小孩子。可惜,朕已成年,肩负大楚江山社稷,更不是那沽名钓誉的君子。”
沈云望道:“对于西南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绝不会姑息养奸。今日可以称臣纳贡,明日亦可能背信弃义。要的就要实实在在的臣服,对大楚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忠诚。”
万里黎放下手中剑:“说得好,总得黄金万两不如堪舆图一寸。可惜啊……”
沈云望眼神微闪,提醒:“陛下,西南诸部落不是已经将把柄双手奉上了吗?”
万里黎闻言,眉头微皱,不解地看向沈云望:“你的意思是?”
沈云望低声回答:“陛下,臣以为,这西南诸部落愿送上美人,未必就是为了陛下的恩荣。还是为了和亲而来。”
万里黎闻言,神色一凛,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抗拒:“你的意思是让朕收了这些美人?饶了朕吧,朕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头都已经分成两半大了。宫中若再多几个人,那岂不是要把朕活活刮了?”
“朕知道西南诸部落的用意,无非是想通过这些美人来拉近与大楚的关系,以求得日后的庇护。但朕现在需要的是稳定,是朝局的安宁,而不是这些可能引发纷争的源头。”
沈云望开口劝解:“献美的心思尚不可知,但和亲还有太女在宫中。”
“你的意思是?”
“微臣觉得若这些美人真有什么问题,不仅陛下会受到影响,太女也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同样的,美人出事了,西南诸部落也难逃其责。”
好主意,只是……
万里黎轻轻摇头:“借内廷之手?西南之人用心不良,但绝非内廷之人所能对抗。从凤尊到张贵人的事情,朕还记得清清楚楚。手段毒辣,令人防不胜防,朕不放心。”
沈云望微微一闪:“陛下,微臣有个想法。既然这些美人可能成为隐患,我们不如为他们单独安排一个地方。既能保护陛下和内廷的安全,也能避免他们在宫中搅动风云。”
万里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主意,沈卿果然心思细腻。既能解决问题,又不失体面。”
沈云望微微颔首:“陛下,夏日将至,微臣斗胆,不如就带着美人避暑,一来可彰显陛下仁德,二来也能让这些美人远离纷争,安心度日,早日功成。上林苑,侯陛下久矣。”
“懂朕者,沈卿也!此事就依卿所奏,速速去办。”
西南和谈,本是喜事,但当听闻,美人入朝,最先发火的就是长庆宫,莫青韵几乎咬碎了牙。
连万里黎都避之唯恐不急,没几天带着白衣,点清了侍卫,悄然前往了风景如画的上林苑。
上林苑内,夏日炎炎,阳光如织,却难以掩盖其独有的绝美风光。夏花烂漫,竞相绽放,交织成一片绚烂的花海,将夏日的热情与生机展现得淋漓尽致。
流水潺潺,宛如细语,绕过青石小径,穿过翠竹幽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如同天籁之音,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一抹难得的清凉与宁静,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万里黎高坐于上游的精致游亭之中,一身洒金凤袍,金线绣制的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而远眺那片绚烂的花海,时而凝视着潺潺流水,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慵懒。
然而,她时不时地向下游投去一瞥,那里,正有一群来自西南的美人,正用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她。
下游的景象与上游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群身着华丽服饰,头戴璀璨珠宝的美人,他们或站或坐,姿态万千,低眉含笑间流露出无尽的柔情与俏丽,顾盼生辉中闪烁着对上游游亭中那位女子的仰慕与渴望。
期盼着能用自己的才貌,博得这位陛下的一笑。
美酒佳肴琳琅满目,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乐声悠扬,如同夏日微风拂过树梢,轻盈而欢快。
舞姿翩翩,美人们如同花间精灵,轻盈地跳跃、旋转,将夏日的热情与活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美人们或轻抚琴弦,吟唱着动人的歌谣,歌声如泣如诉,仿佛能穿透人心;
或挥毫泼墨,以诗传情,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万里黎的仰慕与爱恋,
每一个字,每一曲歌,都含着脉脉深情,想要献给这位才见了一面的尊贵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