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恣意起了个大早。习武已成其自然,也仿佛是融在了她血脉之中,每日必要起来舞把剑方才舒展了筋骨。清晨带着露水的轻松,阳光淅淅沥沥的洒下,染的恣意带了一层金色。恣意舞剑极美。招式干净磊落,从不拖泥带水,但是这剑又舞出了美,明明是满满的力量感,但大概是多了些女子独有的乐感和诗意,所谓刚柔并济左右便是如此。“千树万树梨花开”,寒冬之下却仿佛盛开梨花,那种冲突的美,或许概括其一二。若是能见公孙大娘舞剑,当为知己。
熙和在一旁带着笑,看着自家妹妹舞剑。待其结束,与她一同去给父亲母亲请安。穿过长长的廊道,恣意一直叽叽喳喳的拉着自家哥哥说话。说来也奇怪,不同于其他家兄妹两个剑拔弩张的常态,恣意和熙和就像朋友似的,恣意总是和熙和有说不完的话。譬如今日去打了鸟儿,翻了墙。倒也不羞!大概是熙和总是倾听且不会责罚她的缘故吧,这种“有悖于大家闺秀”的事儿恣意干了不知多少回,而熙和总是静静的听着,笑着拍下恣意的头,甚至还帮她和行风擦屁股。
父亲母亲待其请了安,便立刻让他们坐下用早膳。
“娘亲做的虾仁青菜粥是越来越好喝了!”一眨眼的功夫,恣意便喝完了眼前的粥,拉着徐母的胳膊嬉笑道。
“好好好,我们恣意喜欢就好。”徐母笑着拍了拍恣意的手,让她坐正些。
徐父也笑着,但随后换上了副严肃的表情,提醒道:“恣意,今日京城稍有动乱,你同行风那行小子出门时要多加小心,还有……”
还未及说完,恣意便打起了岔,“好啦,知道啦我的老父亲!您女儿我武艺精湛,再不济还有行风帮衬着呢,您老就别担心啦!”
徐父笑了起来,恨恨的轻拍了下恣意的头,“小没良心的,成日便只知道堵我。”
恣意佯作委屈,晃着徐母的手,“娘亲,爹爹打我!娘亲要为我做主!”
一个早饭便在这么嘻嘻笑笑中平静的度过了。
下午行风来到了徐府。
“徐伯伯安,徐伯母安。”魏辰朗声道。
“好好,近日情形你当清楚,你们二人出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切忌贪玩!”徐父再三叮嘱。
魏辰拱手称是。
恣意上马时,熙和也前来叮嘱。恣意点头,带着五个侍卫,与行风策马离开。
路上,恣意奇怪道,“今日为何如此奇怪,父亲和哥哥都再三叮嘱。莫非京中有大事发生?”
行风道,“我也不清楚细节。但父亲告诉我前段时间出了两桩大案,朝廷要员的家中遭到抢劫,想来凶手尚未缉拿,家中长辈才会如此担心吧。”顿了顿,又道,“但是此次有三皇子在场,皇家侍卫戒备,理应不会有太大差池……”
谈话间,二人已经来到驯马场。
但奇怪的是,三皇子并不见踪迹。驯马场的人说三皇子传来消息说今日不适,当改日再聚,实为抱歉。二人听到此话,心中更生不安。如何好端端的恰巧便是今日不适?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便发现驯马场外围了很多黑衣蒙面人,拔刀相对,约莫有二十人。
“你们是谁?”行风斥道。
黑衣人并不回答,而是提刀直接冲上前来。
行风和恣意立刻拔剑,侍卫们有十人,再加上驯马场的官兵共有三十多人,以多服少本应是胜局,然很快,在交战的过程中,行风发现这些黑衣人的刀法并不同于中原人,而是与匈奴人肖像,且都为武艺高强的刺客。
“恣意,这些人肖匈奴,不敌,不可久战!”
“赶紧回城!”
幸而这些黑衣人无马,行风和恣意能够全身而退。而那些黑衣人一见未能得手,便立刻隐蔽行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但行风的胳膊也在混战中被割伤了,所喜并无大碍。二人立刻前往京防营汇报此事。
林小将军,林木英,现为京防营的头领。听闻此事后,立刻带了一拨人马亲自前往驯马场。恣意本想一同前去,然而林小将军却婉拒了她,只道自己这些人马足矣,望徐姑娘不要牵扯过多,以防万一,且魏公子受伤,疗伤当为此番要事。恣意无法,只好作罢。
恣意派了人回徐府通信,报了平安,自己则将行风送回了国公府,等看到他严格仔细抱扎后,方才安心。
魏国公来细细询问了他两今日之事,但并未做何评论,知道平安就好。但二人看着魏国公深重的脸色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后来魏国公像是想到了什么,叮嘱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二人回想今日之事,只觉得奇怪。一来,京城周围,为何会有如此大数目规模的匈奴刺客,如何隐身,逃过京防营的搜查。二来,目的为何,这样有组织的行动定有人背后指使,那么与京城中是否里应外合。三来,他二人与匈奴并无太多瓜葛,今日为何偷袭他们,又有何利益?且京防营的人如此重视且不让外人介入,是否与前段时间的案件有所关联?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头疼不已。
“唉,京城似乎越来越乱了,不知道京城外又是如何呢……”行风叹道。
“是啊,时局动荡,多事之秋啊。京城如此,底下又能怎样,边关更是不堪想象。但为何京城之前并未听到风声?”恣意疑惑道。
这时府中下人突然来报,说徐侯爷和徐家公子来访。他二人担心恣意的安全,特地亲来迎接。话音刚落,便见二人急匆匆地进来了,面色不虞。
“爹爹,哥哥,我并无大碍,不必担心。倒是行风伤了胳膊。”恣意安慰道。
“现在京城上下因为这件事已经紧急戒备了,且宫中有乱。”徐父匆忙道。
“宫中?!”“宫中?!”二人闻此,皆为震惊。
徐父微微点头,“想来是有重大变故要发生了,恣意和行风都和我回徐府。魏国公已经在宫中了,国公府现在并不安全。”
话不多言,一行人准备出府。
”哎,慢着。”一个太监,一脸轻蔑但又习惯性的谄媚的笑。身后带着一群身着禁军服饰的士兵等在门口。
“这不是江公公吗,请问何事啊。”徐父率先开口。
“魏国公,哦不,是魏章,涉嫌通敌卖国,已被拘拿。尔等此刻正好在国公府上,便亦有通敌之嫌,来人啊,好生看管。”那个太监面露狠色,手中拿出有玉玺盖章的缉捕令。
“你瞎说什么,我爹怎么可能……”行风一听此言便急了。徐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魏章,他知道谁会叛国都不会是他。但他也深知这江公公是皇帝的当红随侍,且又有缉捕令在手,背后究竟是谁捣的鬼尚未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背后主使者,也许正等着他们自乱阵脚,好乘火打劫,抓住把柄。现在反抗,无异于抗旨。此刻需要的,是沉着冷静,理清事情脉络,方能研究对策。于是立刻拦住了他,不让他多言。
“江公公见谅。敢问因何缘故定罪?”
“徐将军,有的事咋家也不好多说。但这倒是要感激这两个小辈,提供了关键证据呐。”江公公冷笑了一下,“将他们禁足于国公府中,无皇上手谕,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入。”
言罢,一行人眼前的国公府大门便沉重的合上,将他们与外界隔离。
“这可怎么办,我父亲他……”
“行风,我们都知晓魏伯伯的为人,他不可能犯下如此之罪的。”恣意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行风。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现状理清楚。你们两现在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徐父道。
……
“原来如此。熙和,你可有头绪?”
“回父亲,我大概理清了。”熙和回道,“想是终于按捺不住,要行动了。”
“是啊,现在不知便将如何,那帮子人为了点权力利益不惜其国家安危于不顾,可耻!可耻!”
“爹爹,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下情况特殊,为防隔墙有耳,不宜多说。之后你自会明白。”徐父道,“眼下更重要的,是改变现状。我和熙和先出去,我们会派亲信来接,持我的手书。否则,不要跟任何人走,也不要信任何人的话。”
恣意和行风本想和他们一起,但见他们如此严肃,便知自己去大概是添乱吧,倒也不做声,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爹爹,哥哥,此去要多加小心。”恣意上前抱了下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恐惧。
“伯父,徐兄,放心,我们等你们回来。”行风眼神里有担忧和不安,但多了一份坚定,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