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五天，十天...一个月过去了，慕川隔几天就去梁溪家看看，在周悟锦家附近转来转去，在他家门口那条街摆了个小摊子，卖点儿阿姐前几日带来的咸鱼，要不然就是糖葫芦，倒是很受周悟锦家的童子与奴仆们欢迎，当然卖这些小玩意儿不为挣钱，只为了打听梁溪是否在此。
慕川照例摆了个水果摊儿，一个身着华丽的小女孩从周悟锦家的方向过来，看见了他的水果摊。
“师傅，这个果子能...能给我尝一个吗？”她问。
慕川道：“可以啊！不过，我得向你打听个事儿。”
小姑娘接过果子，笑道：“什么事啊？”
“小妹妹，你是周悟锦家的吗？”
“是，是。”她边吃边应道，“周悟锦，是我爹爹。”
“嗯...”慕川心中略有希望，“你有没有在这个月发现，你家或者附近有什么不同？”
小姑娘想了一下，道：“嗯...有个大哥哥被个穿盔甲的叔叔送过来了，我也只见过几回。”
慕川心中一动道：“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大概...”小女孩吃完果子，将果核丢在一边道，“在我家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门锁了，我也不清楚。”
“那个哥哥被送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你爹或者在场的人说了什么？”
“那个叔叔好像说...‘把他关一个多月，给他个...吓什么...’”小姑娘道。
“谢谢了。”慕川顿时舒了口气。
“那个...哥哥，能再给我一个吗？”小姑娘怯怯道。
慕川递给她一把果子道：“给你一点吧，正好也要收摊了。对了，你爹爹问起你，你就说是我看你可爱，想多给你点儿。”“嗯嗯，好。”她蹦蹦跳跳地到街边玩了。
慕川收起了果摊，回到戏班子，准备下午就偷偷去看一眼梁溪。
时间到，慕川带了些填肚子的干粮，但又觉得自己好笑，梁溪此等富家子弟，吃得下干粮？这就又让慕川担心。
他很快便到了周悟锦家附近的街上，沿着路边走，看到了他家的大门，慕川假装路过，绕到了他家门口。他四处张望，确认没什么人后，发现了街尾的小巷边有个院子，隐隐看见里面的小草屋。
这大概就是梁溪被关押的地方，他走进小巷子里，若无其事，绕到屋后的窗边向其中张望。
“何人？”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在慕川耳中徘徊。
“梓然，是我！你还好吗！”慕川小声道。他见到梁溪坐在茅屋的角落里，抬头望向他。
“你...你到这儿来了？”梁溪些许虚弱，眼神却异常警觉，“我没事，我马上回出来的。”
“我找了你一个月...你怎么被抓了？暴露了？”
“没有，他们只是察觉道，我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梁溪垂眸，慕川注意到，他现在脸色异常痛苦，长发披散，一身白衣肮脏不堪，血迹透着薄薄一层的衣服尤为扎心。现在可是入冬了，皇城下了雪，这几天他可被冻坏了！
“你饿吗？”慕川将干粮扔给他，“吃不饱的话，吃点。”他环顾四周，随时提防。
梁溪俯身爬向窗口，拾起了干粮，小心翼翼地藏进袖口，脚上拴住他的铁链叮叮当当得轻响。
“我应该庆幸，他们不想把我杀了，他们觉得，我还有用，好好调教一番，还是他们的乖狗狗。”梁溪轻笑道，
“我出来之后，就收拾收拾回家乡避避风头。”他继续道。
“我也去，我跟着你。” 慕川忙道。
梁溪皱眉，道：“眼线会同意吗？杨舍不会怀疑吗？”
慕川笑了笑，回想起前几次远行，前两次杨舍还有所顾忌，但渐渐发现他不过是喜好旅行，远行有长有短，但每一次出事儿。他便道：“放心，我之前也经常出去，也早有打算去你家乡阳城。”
梁溪与慕川商量好，便让他赶紧离开，免得被发现。
“等等，那苏公公呢？”慕川道。
“他在隔壁，”梁溪抬眼看了看两间房中间的小窗口，“他应该没事，至少比我好点。”
梁溪淡淡抹了抹血迹，努力不让慕川看见他的伤口。突然，房间的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慕川赶紧藏到窗台下的草丛中，隐着身形。
“梁溪！”是周悟锦的声音，“我也不想折磨你了，毕竟搞你这么个文儒的世家弟子，没意思了。”
“所以，你想干什么？”梁溪瞪着他，不觉缩了缩。
“这么的，杨舍让我关你一个月当教训，你以后可小心点儿...”说着，周悟锦又抽了他一鞭子。
慕川心中愤怒，几乎要冲出来，但他知道这样做只会给梁溪带来更大的麻烦。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等等，再等等就能见到他了。现在不能被发现。
周悟锦道：“明天，皇上让我把你放了，你可收敛点啊老兄！”
现在的慕川想起那夜，周悟锦怪异的笑容，他不禁直冒冷汗。
慕川等了一会儿，确认周悟锦真的走远了，才从藏身之处慢慢探出头来。他看到梁溪的神情依旧显得有些虚弱，但异常坚定地咬着牙，血花晕染，将白衣染红。
“梁溪，你没事吧？”慕川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梁溪勉强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你要小心，周悟锦不会就此罢休。”慕川低声说道。
“你要保重自己。”梁溪目光坚定，“我不想你也陷入危险之中。”
“我不会的。”慕川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心里不是滋味。
以后，我不会让你如此狼狈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乐意。
梁溪低下头，慕川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再来摆摊儿，盯紧梁溪。
夜色渐深，茅屋外寒风呼啸，雪花轻盈地飘落，仿佛要将一切掩埋。慕川在草丛中静静观察，心中思虑重重。梁溪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愈发苍白，白衣上那抹鲜红刺眼无比。
“你真的没事吗？”他再次低声问道，声音中透着关切。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梁溪微微一笑，掩饰着咳嗽，但慕川却能看出他眼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你...要不先回去吧！明天等我来找你，就好了，回去睡着。”梁溪道。
慕川笑笑，小声道：“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守着你，至少这样，你不会有事儿。”
梁溪没再回答，靠着草席蜷缩起来，眼睛却久久不能闭上。慕川看了他一会儿，实在压不住困意，无声地打了个哈气。没多久，他的脑袋就撇到一边，坐在草中睡着了。
梁溪望着惨白的夜色，合上了眼。
夜色如墨，寒风在茅屋外呼啸，雪花轻盈地飘落，似乎要将一切掩埋在这白色的静谧中。凛冽的寒意透着薄薄的窗纸，夜幕下的村落隐约透出几丝昏黄的烛光。
两人渐渐合了眼，都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