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慕川陆陆续续又找过几次梁溪，唠唠嗑，两人也算是兄弟。
小径尽头，竹影摇曳，似乎在向他招手。梁溪正坐在清泉旁，正手持一卷古书，眉头微皱，似在思索。慕川轻声唤道：“梓然兄。”
梁溪闻声抬头，目光清澈如水，微微一笑：“祥汝，今日可有何高见？”他放下书卷，给慕川腾出一处石凳。
慕川笑道：“我能有何高见？倒是你，整天板着脸，精神怎么不太好啊？”
“在思索战略，而且周悟锦这家伙也不会放过我的。”他看着角落里的一台阮道，“天天喊我去奏乐，他是玩高兴了，可苦了我。”
慕川道：“你，就不能跟他商讨一下吗？”梁溪摇摇头道：“傍晚他往往有酒局，他这人喝了酒后心直口快，最好套话，我套了半天才知道那么多消息，毕竟周将军知道几乎一切的军事消息。”
“ 真是辛苦你了...”慕川道。
“目前，我计划明年十二月初夺位，那时应当是万事俱备了，”梁溪顿了顿，“之前你这东风，领头人。”
慕川沉默一会儿，道：“梁兄...”梁溪抬眸，望着他。
“我...我想问你件事。”他支支吾吾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
“你说。”
“你，真的是断袖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梁溪愣了一下，笑道：“不是。”
慕川默默低头，又是自己冲动了。梁溪接下来道：“不过...如果你是，那我，也可以是。”
慕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小声道：“梓然，这话可不禁说！”
“你这话...”慕川结结巴巴，最终只挤出这几个字，心中却是千般情绪交织。清泉潺潺，四周的宁静似乎在此刻变得格外刺耳。
梁溪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慕川的窘迫，反而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轻声道：“有些事，若是心中所愿，何必在意旁人之言？我自知此生难以如愿，但若你愿意，我也不妨一试。”
慕川心中一震，抬起头，直视梁溪的眼睛，心中那份压抑已久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出。他缓缓开口：“我...我从未想过你会如此想。其实，我也...”话未说完，慕川便被自己的羞涩打断。
梁溪见状，轻轻一笑，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慕川摸了摸梁溪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略微冰冷，洁白无瑕。他细细摸着梁溪的手，从指尖到手腕，软软的。
突然梁溪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目光移至他的脸庞，他笑眯眯的，慕川羞得转过身，眼神飘忽不定。
“感觉怎样？”梁溪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嘴角却压不下了。
慕川沉默一会儿，抬起手，闭眼轻吻了一下手中骨骼分明的手。
“诶...诶呦！”
“谁？”梁溪猛地抬起头。
第一个探出头的是阿冉，他挠挠头，憨憨地笑着。小毛儿趁机笑了笑道：“对不起啊慕老大，阿冉跟过来了，我也想...”
梁溪皱皱眉，又板着脸道：“苏公公，怎么把他们放进来了？”
“苏公公？”慕川惊道，“是苏于利吗？”
苏于利，是慕川小时候负责照顾他的太监，被送进宫时大概十九岁，就负责照料太子慕川。
“苏公公！您原来还在啊！”慕川不可思议，他以为苏公公早就被杨坷杀了，为此他伤心好久。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慕川问道，心中却是满满的疑惑与惊喜。
苏于利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些许慈祥：“我听说你在这里，便带着阿冉和小毛儿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在和梁公子...”
慕川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一紧，忙打断道：“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事儿。”
他反应过来，扑到苏公公怀里，呜咽道：“苏公公...我想你！你还活着....”
“唉，要不是梁老爷收我作仆，我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苏公公安抚着他。
“那...我先回去啦！阿冉说要守着你，我先回去了。”小毛儿笑着跑开了。
“呵呵，瞧着孩子...那我便也退下了。”苏公公说着，慕川道：“别呀苏公公，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啊！”没等慕川说完，苏于利就溜之大吉了。
院子里又只剩了他们二人。
“祥汝？”梁溪呆了半晌，勉强笑笑，抽回手。
“完了...梓然兄！我好像真的...”慕川回想着一切，不可思议。
梁溪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脸微微发红。
“别急，做你所做，愿你所愿，晴芳正好，莫要贪恋。”
慕川心中一震，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他轻轻握住梁溪的手，感受到那份温度，心中不再犹豫。他轻声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愿意与你并肩。”
“妙哉！”
接下来几天，慕川没再去找梁溪，他这几天忙着唱戏，也与许久未见的姐姐见面，是他庶出的长姐，名慕祥鹤，长得秀气。那年祥鹤带着慕川迁到了戏班子，自己住了一段时间便离开了，后来在皇城周围的一个镇子里卖水产，据说也找到了个相好。
“皇姐，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慕川笑道，“之前打听了好久，还是没找到你！”
祥鹤笑了笑，从包裹里掏出一串咸鱼，塞到他手中：“阿姐不用你来，你也不用来，我只想你平安，别太累。”
“皇姐...”慕川心中松了口气，眼泪随着记忆流露。
送去了阿姐，慕川用咸鱼天天做饭，小毛儿面对着碗里熟悉的咸鱼，震惊了。
“慕老大...姐做的咸鱼是好吃，但是天天吃就有点？”小毛儿忍不住吐槽道。
慕川道：“吃就吃，别废话。”他顿了顿，继续道：“对了，好久没有去看梓然兄了，得去看看。”
“哟~慕老大，又去--”“好了，闭嘴，同我去看看梓然吧。”
“哦，好。”小毛儿应道。
慕川架着驴车，赶到了梁溪所住的竹舍。
“梁梓然！在没！”慕川，敲了敲竹门，竟然将门推开了，他心中有些疑惑。
“梁公子？”小毛儿踏进了梁溪家，试图呼唤他，却惊愕地叫出来。
慕川赶忙上前，却发现梁溪家里凌乱不堪，像是...被抄家了一样，不对，就是被抄家了。
打碎的琉璃盏，凌乱的脚印，尘土飞扬。
“慕老大...你这位兄台怎么？”小毛儿不明所以道。
“大事不妙...”慕川知道，梁溪被怀疑了。
他应当是被周将军，或者再不妙一点，被杨坷杨舍抓了。
现在该如何啊...只能默默祈祷，梁兄平安了。
慕川心中焦急，四下打量着梁溪的竹舍，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不安。他知道，梁溪的身份并不简单，若被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快，跟我走！”慕川低声对小毛儿道，生怕被人发现。他们迅速退了出去，关上门，隐蔽在竹林深处。
“慕老大，我们要去哪里？”小毛儿一脸困惑。
“回家。”
他们回到戏班子的小院，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竹叶的沙沙声。
慕川独自坐在院中，心中思绪万千。他回想起梁溪相处的点点滴滴，那种温暖的感觉令他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梁溪的笑容、那双温柔的手，仿佛都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等吧，只能等了。日子像往常一样过，唱戏，跑腿儿，搞钱。
日子还是那么烦闷，与之前无恙，又大不如前。尽管小院依旧如昔，银杏树的叶在临冬的阳光中熠熠生辉，慕川的心情却如同阴云笼罩，难以释怀。日子还是那么烦闷。